《中國奇譚》橫空出世，剛播兩集就斬獲豆瓣9.6知乎9.1的好成績。
(資料圖)
儼然有“新一任國漫之光”的架勢。
來，今天我們就聊聊第一集《小妖怪的夏天》。
短短二十余分鐘的內容，如何做到了很多職場劇窮其所有一整季也做不到的？
從映射角度說，對位職場社畜“頭禿”的處境，叫人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
從切入視角看，在“捉妖”故事背面、切換主客視線、反向講小妖怪的奮斗史和家人親情，角度占先機也討巧；
從價值層面說，故事最后猴子不論三七二十一、兜頭一棒打下的殘酷，又讓人頓生“架橋修路無尸骸”的血色殘酷之感。
（當然加反轉的底子那是另一回事）。
一，社畜小豬妖的工作日常。
誰能想到呢？一個小豬妖的社畜日常，分分鐘讓我覺得“啊這才是我想看的職場劇”！
（沒有一棍子打死所有職場劇的意思）
故事里淡淡的幾筆“一千斤”，“大王改主意了”，都很妙。
舉重若輕，把廢物無用、荒誕無理都寫得淋漓盡致。
不在場的大王
《小妖怪的夏天》中，小豬妖這一系列中金字塔尖位置的大王，自始至終只活在臺詞里，從未正面出現。
全片最先我眼前一亮之處，就是“開會時看不見大王”。
小豬妖小小一只，擠在身形龐大的熊牛虎豹身后，目光所及之處只有背影，連大王的一根毛都看不見。
這“看不見”的權威，時時刻刻主宰小豬妖生死，很玄、很有意思。
多少職場人的日常，就處在這種“被看不見的大boss或甲方支配”的恐懼中。
面對著自己撈不著的一勺湯的畫餅，也一頭熱跟著興興頭頭。
后續，四大圣手幫大王擦盔甲，這一筆也很有意思。
這種無甚技術含量的打雜活，在森嚴等級制度下、都成了異化的香餑餑。
烏鴉怪碎嘴子“連熊教頭都沒有資格去擦呢！”
這荒謬感，瞬間讓故事的喜感變高級，不是簡單賣萌或者低級笑點。
至于傳說中大王的陷阱，“插滿彩旗”“看不太懂但感覺很高級”，一聽就很不靠譜很諷刺。
小妖怪們終其一生，仰望著但卻始終不能一睹真容的大王，像是某種PUA人半生的話術：職場晉升、更高的地位更好的收入更體面的地位等等。
壓迫感很直接、價值感很虛妄。
這不在場又處處在場的大王，很多時候讓我想起卡夫卡，他筆下的無盡荒誕又不“荒誕”。
又會想起薩特等待戈多里的那個戈多；
《小妖怪的夏天》中這“不在”“不露面”的處理，似乎瞬間讓作品的格局更上一個臺階。
2. 四兩撥千斤寫出亂象。
故事中小豬妖認認真真干的第一件活，是拔好朋友的毛、親測箭要有毛、飛行才能更穩定。
小豬妖信心滿滿和熊教頭講述他親測的成果，且很有執行力擺出一堆不一樣的“羽”箭。
結果呢？
熊教頭只有森冷一句“你在教我做事”，只有殘酷一場當眾折斷他的所有羽箭。
熊教頭為何如此？后續的狼大人給出了答案。
小豬妖和烏鴉怪要死要活又偷又搶好不容易才搞來的一千斤柴火，狼大人不屑一顧輕輕松松放火焚燒殆盡。
踐踏別人的勞動成果（哪怕是搶劫成果）。
且分分鐘亂變主意：大王說要改成燒烤，用這樣的普通木炭糟蹋肉味！
短短幾分鐘里，數次出現的“一千枝”“一千斤”“兩千斤”“大王改主意了”，清晰刻畫出對于基層社畜而言、又威風又無腦又折騰人的boss群像和職場風氣。
好大喜功、滿滿的形式主義、渣渣的計劃模式。
烏鴉怪禿完小豬妖禿，小豬妖禿完我再瞅瞅小兔子那幾個好像也有點禿？
無一字提職場、無一句罵boss，但字里行間盡是社畜心酸、盡是對種種亂象的犀利嘲諷。
二，妖怪群像。
《小妖怪的夏天》里，狼大人、熊教頭、烏鴉怪，甚至是沒有名字的小兔子小青蛙怪等等，角色都很有意思。
狼大人：壓迫感爪牙。
小豬妖逃跑、狼大人一掀袍子、幻化出三只狼，鋪天蓋地圍上來、四面八方都是血盆大口。
畫面又驚艷，又嚇人。
水墨質感的美，變幻奇絕的想象力，無比直觀的代入感，都優秀。
事實上在這個畫面之前、狼大人就已經造成了非常強烈的壓迫感。
他出場時分分鐘讓人想起錦衣衛故事里的公公，衣服的紋飾每一道線都繡著森嚴的階級感。
俯身聞了聞小豬妖怪又聞了聞烏鴉怪，勾勾手命人處置瑟瑟發抖的烏鴉怪。
一系列看似隨意的“俯身”“勾手”動作，都是影視劇里森冷陰毒大反派的標配，飛花沾葉都能殺人。
一勾手輕松燒掉小豬妖的柴火，讓狼大人的碾壓感壓迫感踐踏感更加濃郁。
故事中的這一段，上一個鏡頭是小豬妖目瞪口呆的臉，下一個畫面則是山谷遠景、狼大人森冷的命令如噩運般盤旋。
“不得有誤”，很讓人發毛。
如果說《小妖怪的夏天》里，并置熊教頭等大塊頭組和小兔子等小體積組的模式，和《瘋狂動物城》里體型差的打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么狼大人速度力量之外、被禮儀化形式化階層化的這種“尊貴身份”，則是另一種不同維度的打法。
跳出形似的對應關系，更兇殘更有映射空間。
2.熊教頭：從壓迫者到半個“自己熊”？
熊教頭剛剛上線時，是一個無腦且殘暴的上級形象。
無視有效有用的工作內容，又兇殘又傻缺要求“全都要一樣的”。
熊教頭的第一次轉折，是他也想“好好工作”，也動了腦子做了實踐，盡管這后果是整禿了小豬妖。
熊教頭的第二次轉折，則是他匍匐跪拜在狼大人面前，面對真正的強力意志、暴力代表，他也不過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一個隨時可能被踩死的小螞蟻。
熊教頭的第三次轉折，則是他在外圍圈領著小豬妖埋伏唐僧師徒時，講述大王的計劃、埋怨小豬妖“懶驢上磨”、冷哼“被狼大人帶走還能回來”。
這個時候的熊教頭，又隱隱有了幾分和小豬妖等一線人員混在一起的“自己熊”質感。
與其說熊教頭是純粹的欺軟怕硬奴顏婢膝設定，不如說對比狼大人、他由于未進入核心層、還不至于全然面目可憎。
3.烏鴉怪
小烏鴉怪剛上線時，我誤會這是老鷹。
聽到烏鴉怪的名字，才醒悟：也對！這種渣渣小妖設定，那顯然是“倒霉烏鴉怪”比雄鷹更合適。
烏鴉怪和小豬妖，就像無數故事里反復出現的經典模式：有點油有點小聰明的大哥，帶著乍看笨拙其實更有潛力的小弟。
最后這大哥枉死，著實讓我有些傷感。
三，小豬妖的真正結局。
故事中很讓人想象不到的一筆，是小豬妖買完孜然后回家，帶了包子給媽媽和弟弟妹妹吃。
如果真將之看成社畜故事，那么“小豬妖是全家的希望”“小豬妖想去大世界但媽媽不允許”等內容，都是合情合理的例牌菜。
雖有煽情嫌棄，但在妖怪故事里出乎意料這么一拐、功效或許更明顯？
正片內容中，小豬妖處在狼妖虎口之下，終于看見遠方金光燦燦的師徒四人組，高呼“有埋伏”，卻落得個慘被打死的下場。
四人組一邊從他“尸體”上跨過，一邊毫不在意“管他說什么呢，妖怪一棍子打死就是了”。
那一瞬間，我甚至生出了小時候看《無間道》里黃志誠墜下慘烈砸在陳永仁車上、陳永仁慘死電梯間，被電梯門來來回回夾住死不瞑目的無盡傷感。
如果故事就停在這里，這是一個暗黑帶血的凄慘故事，更殘忍、更不“夏天”，但悲劇力量所能撬動的內核更深更廣闊。
不過《小妖怪的夏天》在后面又補了一段，從這個畫面開始主創人員表都已經出現在畫面中了，我更愿意覺得這是“不叫彩蛋的彩蛋”。
這個“假彩蛋”里，給了小豬妖一個非常溫暖明媚的結局。
猴子看穿他示警、將計就計做給白狼看，豬八戒為民除害掃清所有狼妖熊妖，但孫悟空留下了這善良小豬妖、還給他三根毫毛。
這結局過于溫暖，以至于我總覺得這是主創組討論出來的“代償B方案”，安慰我們那被當頭棒喝打痛的脆弱小心肝。
這某種意義上也算主創給出的雙結局了吧：愿意相信哪一種取決于自己。
小豬妖的水壺好幾次出現，在我看來那比傳說中的孫大圣的三根毫毛更重要。
那才是真正的明媚夏天。
舒心結語
《中國奇譚》第一集是我們很熟悉的小妖怪，但不從“斬妖除魔”的常規角度來講，反其道而行之。
通過小妖的拙與誠，悲與歡，生發共振基石、同時也以很對位的方式對職場亂象嬉笑怒罵。
后續，第二集從取材到畫風到呈現方式，都更新奇更“反常”。
長久以來屏幕里的各路故事都逮著西游記等少數幾個大IP使勁薅，薅到比烏鴉怪小豬妖還禿。
前兩集告訴我們，反向換方式薅（更接近借題原創）、或者離開這一棵樹去大森林里找別的樹薅，或許才會迎來大有可為的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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