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19日 刊| 總第3152期
今年春節檔，影視雙紅的局面令人振奮。《滿江紅》和《流浪地球2》雙引擎拉動影市高開高走，《狂飆》和《三體》在現實深度和未來廣度上各自打下深刻烙印。
然而行業的復蘇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沉疴既久的市場也依然會暴露這樣那樣的問題。波峰之后必有波谷，產業和創作上的頂頭風總會不請自來。
(相關資料圖)
這周的斷想，從本周與影視行業相關的最大新聞說起。而它的主角是兩個行業邊緣人。是的，就是畢業5年、存款5000和中傳碩士、火鍋店保潔的那倆。
行業“特困”的顯影
當社會新聞看，這兩個姑娘的坦誠剖白是對“00后整頓職場”想象的諷刺，是“小鎮做題家”與社會的終極摩擦，是對平凡的擁抱和對物化的終極反抗。
她們像“二舅”一樣，治好了不少人的精神內耗，尤其在這個高校就業需要攻堅克難的節點。因此，華中師大發來賀電，向這兩位女生發出贊嘆四連：她們躺平了嗎？沒有！她們抱怨了嗎？沒有！她們放棄了嗎？沒有！她們有信心嗎？有！
但影視行業作為這則新聞的另一重要“涉事方”，卻無法發出同嘆。
這幾年來，像這樣在影視行業大門外奮力敲門，最終只能從門縫往里望一望然后走掉的年輕人，太多了。這幾年來，曾經靠靈活就業在圈內生存，又靈活地被“縮編”的影視人，也太多了。
影視行業的“特困”，一直顯影在這些最普通的底層從業者身上。制片人去賣保險，影院經理去賣白酒，道具師去當微商，電影幕后大佬打車碰到當網約車司機的錄音師……這些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兒，一點都不比中傳碩士去火鍋店當保潔的反差感弱。
只不過，鑲著金邊的影視行業，“特困感”很難傳導到大眾情緒中。這次，“中傳碩士，火鍋店保潔”短短9個字做到了。我們在被兩位女生治愈的同時，是不是也應當替那些在影視寒冬中被迫轉行的從業者問一句，他們也沒躺平、沒抱怨、沒放棄、有信心，何時才能全員歸隊？
良心劇與關心劇
稍稍后退，接著聊影視行業鑲著的金邊。
影視行業如今在網友心中，變成了像政府工作一樣值得被輿論監督的特殊行業。藝人私德要高標準、嚴要求，內容也一樣要有看得見摸得著的“良心”。
這周熱播的新劇中，還真就有這么兩部“良心”劇，一部是開創了“民眾歷史正劇”先河的《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還有一部，是拍成“吉林《冰血暴》”的東北文藝復興新作《立功：東北舊事》。
前者是在歷史考據中鑿縫隙，在縫隙里造故事，讓民眾 在故事中成為歷史主角的題材重大創新。一旦能成，它就能在帝王將相為主角的歷史正劇旁，再造一個平行世界，把國劇帶回《雍正王朝》那時的輝煌。
后者是精密的敘事機關，是帶著時代哀傷的東北異聞錄，是范偉示范的喜劇表演教科書。兼任編劇和導演的查慕春，把王大耳朵從《耳朵大有福》里請出來，讓他想當警察、想立功、想探索外星文明忘掉眼前的煩惱，讓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把東北的各色人等聯系起來，給“東北文藝復興”一張新的面孔。
這兩部都是貨真價實的類型創新，是比肩國際水準的國劇門臉，是不怎么計較“回報”的良心之作。但就像上個月開播的《平原上的摩西》一樣，這兩部劇的熱度都與“良心”不成正比，圈層之外的觀眾都不那么樂意收貨。
是劇集市場不需要致敬大師只需要“強哥”和“大嫂”嗎？肯定不是。那這些作為創新發動機的實驗劇集，能找到適當規模的受眾，實現可持續生產嗎？難度不小。那實驗劇集能不能試著借一點《狂飆》的基因，讓故事變得令觀眾更關心？也許可以。
科幻：星辰大海還是ChatGPT
說到良心和關心不成正比，剛收官的電視劇《三體》也算其中一員。
對于科幻迷來說，《三體》的30集像是一場滿足所有想象的盛大演出。紅岸基地的復原、禁忌年代的述說、三體游戲的宏偉奇觀、繁復科幻理念的闡釋，以及太空航行的浪漫與危險……經過這1300多分鐘的影像洗禮，科幻迷都會認同，《三體》幫國產劇敲開了科幻的大門，就像《流浪地球》之于中國電影。
但電視劇觀眾不同于電影觀眾，對于非科幻迷而言，劇版《三體》自己就是一扇難以敲開的大門。那句“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三體”的經典口號，能讓三體迷狂呼DNA動了，但在路人聽起來，可能就像滅霸的響指一樣“中二”。
不過，科幻這門能聯動衍生、會展、樂園、地產的大生意，不會因為一部劇的數據成績而停下轉動的齒輪。近幾年來，不僅劉慈欣的小說版權被搶購一空，王晉康的《蟻生》、江波的《銀河之心三部曲》，七月的《小鎮奇談》《群星》等科幻長篇大部頭都已經名花有主，進入影視化程序。
今年10月，第81屆世界科幻大會將在成都舉辦。這不僅會增加“雨果獎”在中國的影響力，也將為中國影視行業帶來一次與世界科幻人才交匯的機會，相信能為科幻影視再注一針強心劑。
大會舉辦地“成都科技館”概念圖
只是科幻影視發展不能只靠外部“提振”。怎么能為科幻故事“破壁”，讓觀眾“關心“起來，還是一個待解難題。對此，劉慈欣在2018年領取克拉克獎時的感言中或許有答案。
“信息技術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發展，覆蓋了整個世界，在IT營造的越來越舒適的安樂窩中，人們對太空漸漸失去了興趣……這樣的現實也反映在科幻小說中，人們的目光從星空收回，現在的科幻小說，更多地想象人類在網絡烏托邦或者反烏托邦中的生活，更多地關注現實中所遇到的各種問題?？苹玫南胂罅τ蒀larke（《2001：太空漫游》作者）的廣闊和深遠，變成Cyberpunk的狹窄和內向。”
盡管向往太空旅行的劉慈欣看不上“數字化生存”一類的科幻，但在Chat GPT表現出驚人“智慧”的今天，也許后一種科幻故事更適合劇集。
都市女性劇的“路徑依賴”
同樣面臨選擇的不止科幻劇，還有都市女性劇。
對于不少熱愛網上沖浪的觀眾來說，正在熱播的都市劇《女士的品格》像是一張遲到的答卷，而考題則是一個五年前由網友們集體創作的“腦洞”。
2018年婦女節前夕，一組名為《淑女的品格》的“飯制”海報和配套“策劃案”曾在各大社交媒體廣泛傳播。兩位網友以“飯圈畫餅”的方式，提出了這樣的創作建議：拍一個部以四位40+女性為主角，以“不婚主義”和“多金美麗”為關鍵詞的故事。熱心網友還為這部劇選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演員陣容：袁泉、陳數、俞飛鴻、曾黎。
時隔五年，袁泉、陳數、俞飛鴻、曾黎都分別當主角，演過《玫瑰之戰》《第二次擁抱》《愛之初》等幾輪都市女性劇了，與《淑女的品格》相關的劇目，才剛剛與觀眾見面。
正在熱播的《女士的品格》與2022年播出的姊妹篇《女士的法則》并不是第一批跟風網友“腦洞”立項的劇集，卻是目前唯二以相近劇名與觀眾見面都市女性劇。遺憾的是，《女士的品格》并沒能把《淑女的品格》“不婚主義”的概念落地，反而給三位女主角出了一道最大的選擇題——生育和事業，女性應該怎么選？
作為獨立女性代表，又處于提倡生育的社會大氣候中，劇中的三位女主角當然只能有一個答案：我全都要。 不出所料，這樣很有壓迫感的主旨，沒能引起廣泛共鳴。
將視距再拉遠一些，我們會發現《女士的品格》最大的問題不是因為將職場與生育主題混搭。這部劇最大癥結，是如今女性都市劇共享的“卡脖子”問題——那就是在“獨立女性”塑造上，所形成的諸多敘事成規和價值表意慣性。
比如，獨立女性要作為專業精神和職業能力的代言人，要成為親密關系中的節奏把控者，要成為“女性幫助女性”的實踐典范，要當與一切社會陋習“正面剛”的正義使者……
獨立女性并非只有一種樣貌，都市女性劇也不能把套路當做路徑依賴。如果總是將模式化的獨立女性當做創作前提，所謂的現實社會采樣，也很容易陷入“圈地自萌”的邏輯。
迪士尼“踩剎車”
與太空史詩在中國的火熱勢頭相反，來自科幻大戶迪士尼的一則消息，則暴露了好萊塢科幻IP的疲軟。
2月8日迪士尼首席執行官鮑勃·艾格宣布將放緩漫威、星戰等頂尖系列的開發，并給出了控制成本的指示。漫威影業負責人則在采訪中明確回應，漫威在Disney+的劇集將減量，并拉長上新間隔。《星球大戰》系列則面臨相反的壓力，近兩年幾無新片產出的“星戰”系列，很可能會被要求提高產量，并嚴格遵守財務管理標準。
迪士尼對內容部署計劃的調整，從宏觀層面看是美國流媒體平臺的財務壓力，反映到中觀，則是科幻IP電影的乏力。
本周《蟻人3》正在北美和中國同步上映。北美觀眾口碑不佳但首日4700萬美元的票房表現（《蟻人》系列最佳）還算強勁，內地票房今日（上映第三天）有望突破1.5億，也算亮眼。
作為漫威電影宇宙第五階段終極大反派——征服者康的首秀，《蟻人3》表現不錯。只是在財務緊縮壓力下，漫威電影宇宙第五階段還能否影劇雙開花，要打一個很大的問號。
【文/鐵皮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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