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劇名《外婆的新世界》那一瞬間，老年題材的新鮮感的確吸引了我的注意。

近幾年很少有一個中老年角色作為主角出現在大眾面前，當今天的國產劇再度聚焦于中老年女性身上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一個六旬婆婆的離家出走能夠這么刺激。

【資料圖】

該劇的編劇李檣可謂是最擅長刻畫女性角色的男編劇之一，《孔雀》中的姐姐、《立春》中的王彩玲、《姨媽的后現代生活》中的姨媽，甚至是《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的少男少女，每一個角色都是如此立體且生動。

早在2004年李檣作為編劇的《好想好想談戀愛》中，女性角色就說出了：“其實恨單身女人的人就是記恨，記恨自己陷入了婚姻的圈套，因為他的自由已經被判了無期徒刑”這樣經典至深的臺詞。但是在這里大家會發現一個問題，似乎所有的女性主義的劇集都把所有目光放在18-35歲的女性角色身上。

因此到今天觀眾看到蔣雯麗和明道在《轉角之戀》中談起戀愛，會有一種腳趾摳地的尷尬之感。暫且不提角色的契合度有多高，當60歲的女性演員在熒幕前開始談情說愛，似乎觀眾就會立刻斷定她已然失去了她原本自由的權利。談戀愛？不可能！

所以再看《好想好想談戀愛》中的那句經典臺詞，我們會發現老年女性角色才是最容易被判于“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的那一位。

這一說法并不是指老年女性角色的刻畫較為呆板，而是她們失去的不僅僅是自由，而是整個擁有自主選擇權利的人生。

在國產劇中，觀眾常見的老年女性形象大多局限于「好婆婆」、「好奶奶」或是「惡毒皇后」這樣的標簽中，老年女性的存在也只是為了豐富生活的質感。

但是在《外婆的新世界》中，觀眾會驚呼原來老年人也可以選擇她們想要的生活。劇中的外婆孫玉萍為了家庭操勞半生，為了丈夫、女兒、外孫女，甚至是為了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女婿，她辛苦勞碌的命運只有一個目的：得到別人的認可。

越是付出，越是遭受更多的抱怨，往往越是好心，越是辦了壞事做多錯多。老年女性形象的頭頂似乎天然帶有一架牢籠，她們難以逃脫于刻板印象所帶來的“先天責任”，至少她不必因為女兒失敗的婚姻，或是外孫女并不出色的成績郁郁寡歡。

在整整一集的埋怨和鋪墊中，外婆的膽怯被完整的刻畫出來。作為非原著粉觀眾我會不斷想象“新世界”意味著什么，大概的猜測是劇集傾向于「奇幻」的風格。但是在旁白加持下的倍速式敘事節奏中，《外婆的新世界》讓我驚訝于編劇大膽拋棄掉常規的現實議題，轉向了最為極端和夸張的情節：“老年女性+離家出走”。

實際上，觀眾對于外婆孫玉萍的離家出走之所以感到震驚，對大的原因來自于社會對女性，特別是老年女性的捆綁與束縛。潛意識中觀眾會認為老年女性已然失去了獨立闖蕩世界的能力，并且她們仍然需要為家庭做到最大程度的貢獻和犧牲。

因此當老年女性的自主意識得以覺醒，沒有留下任何信息的不告而別是對余生最好的嘉獎。她要清醒，她要自由，她要獨立的享受這個世界，她想要活成另外一個樣子，為什么我們就會下意識的認為她們做不到呢？

老年女性也想要做自己，再晚的覺醒也是覺醒，獨立意識的覺醒就值得被展現，《外婆的新世界》帶給觀眾了新的答案。

在外婆離家出走之后，外孫女竇綺和姨婆也踏上了尋找外婆的道路。這樣一部溫情現實主義的公路片通過與陌生人的交流，竇綺一步一步重新認識了外婆，重新認識了那個差點“毀”掉自己人生的“熟悉的陌生人”。

外婆的精彩人生在此刻才真正開始，一路上她遇上形形色色的女人，有女逃犯、老同學、忘年交、殘疾人……整部劇從離家出走那一刻即將步入神壇，但卻在第一個故事中就一落千丈。我理解編劇想要給觀眾展現一個多角度、立體化的生動形象，因此外婆一路上的旅程充滿了磕磕絆絆。

成也于此，敗也于此，外婆豐富的遭遇就像是《故事會》的合集修訂本，尷尬且無聊。外婆在每個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和性格并沒有因為閱歷的增加而得到轉變，但卻一直保留著自以為的“好心”模樣，從頭到尾，從始至終。

在姚晨飾演的女店主一集中，外婆的言語安慰或是任何自作主張的行為，并沒有對這樣一位殘疾人帶來幫助，反倒是一種好心辦壞事的強加關心；甚至在畫家身邊，主動提出將妹妹海燕送到療養院等令人瞠目結舌的想法……

外婆的立體、多面、生動的形象并沒有通過自身的人物弧光轉變體現出來，因為她始終在旁白的襯托下扮演著自己心中的“救世主”。在全員女性角色的劇集中，外婆的叛逆故事將各個年齡階段的女性串聯起來，試圖解開時代和家庭在女性身上塑造的枷鎖，對現實問題進行討論和批判。

但是想要的越多，表現的越混亂。故事的集集拼貼像是一出情景喜劇，不能算是掉價但卻讓各種深刻的議題盡顯幼稚。

特別是在外婆遇見老同學一集中，幾個人圍繞著抖音直播的笑梗夸張表演，讓我產生了一種《私人訂制》的既視感。那么，這到底是展現外婆獨立探索世界的意識覺醒，還是逢場作戲的“楚門的世界”呢？

故事的初心是好的，我們希望外婆可以成為自己，可以成為表述者，不用再成為傾聽者。

外婆的旅程故事的的確確影響到了一部分人，其中就包括她的外孫女竇綺，因此當竇綺遇到自己的心動男生時，可以大膽展示自己的內心，展示自己那赤裸且炙熱的跳動的青春。

但是外婆呢？當故事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在用平淡的口吻講述眾生的悲和苦時，誰又真正關心到了外婆的故事？竇綺找到了自己可以托付終生的愛人，母親和父親冰釋前嫌再度回歸家庭，那么故事的主角外婆呢，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開放式的結局給觀眾更多的遐想，也許這場旅程就是子女愧疚內心下的一場夢，也許她們關心的是自己沒有辦法彌補遺憾。

也許外婆的新世界就是一場騙局，但至少在這紛繁復雜的世界里，外婆的出現一定幫助了一部分人，哪怕只幫助了一個人。

盡管這部劇不能稱得上十分出色，但是僅憑老年女性的覺醒而言，她值得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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