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著名物理學家斯蒂芬·霍金日前再次做出“預言”,稱人類可能在2600年前就會滅絕?;艚鹫J為,隨著地球人口增長,能源消耗將會增加,地球將變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
資料片:霍金
報道稱,霍金認為,要擺脫這場災難,只能去尋找一個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他還稱,“人類如果還想把自己的存在延長100萬年的話,就要無畏地去往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
霍金還呼吁投資者支持他的“突破攝星”(Breakthrough Starshot)項目,該項目涉及到離太陽系最近的半人馬座阿爾法星之旅?;艚鹫J為,在它周圍可能有適宜人類生存的星球。
霍金稱,“突破攝星”項目的飛行器在光速下要20年才能到達這顆恒星,而用現在的太空飛船去那里則需要大概30年。
“突破攝星”項目經理皮特·沃登(Pete Worden)介紹稱,在21世紀下半葉,可能能從阿爾法星軌道上獲取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的第一批照片。[page]
這不并是霍金第一次發出“末日”預言,我們來看下霍金預言時間表。
霍金預言時間表
1、2032年地球進入冰河時代,全球將變冷
2、2060年人類必須離開地球
3、100年人類進入外太空,新人類出現
4、2215年地球將面臨毀滅。[page]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竭力不讓腳步發出一點兒聲音,因為林中到處都有與他一樣潛行的獵人。如果他發現了別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開槍消滅之。在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獄,就是永恒的威脅,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將很快被消滅。
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三體》中,一個核心的劇情道具是書中人物羅輯提出的“黑暗森林”理論。這個理論的大意是,以文明為行為實體來觀察,宇宙中每一個文明的目的都是生存,其最深刻的恐懼則是被剝奪生存。而宇宙的總資源是有限的。因此文明必須隱藏實力,避免被其他文明發現,并且時刻準備攻擊他者以爭奪資源、保障自身。作者稱之為“宇宙社會學”。
這個理論在《三體》第二部《黑暗森林》里得到了詳細闡述,其英文版剛剛出版。圖片來源:amazon.com
(在此先要吐槽一句:其實這不應該叫社會學,因為一般社會學考慮的不是這么簡單的沖突模型??偛荒芤驗槭怯钪娉叨人愿唵伟?)
當然這是一個劇情道具,是為了推動矛盾展開而由作者強加給小說中那個宇宙的。類型上明明白白寫著這是“科幻小說”,照理說就不應該深究——就像不該問智子要怎么二維展開,黑洞要怎么讓人操控引力,或者黃金之心要怎么進行無限不可能驅動跳躍。
但現實卻不是這樣——互聯網上關于黑暗森林的討論簡直沒完沒了,遠遠超過了正常的極客較真,甚至在許多和原著毫無關系的場合都有人開始借鑒黑暗森林“理論”了。
這個問題,就值得問一句“為什么”了:為什么這個“理論”看起來那么有說服力,讓很多人當真或者幾乎當真?
這當然是因為它是一個好故事的核心寓言。但故事并非空中樓閣,它的血肉背后要有概念的骨骼支撐;而黑暗森林背后的概念,就是一段影響極其深遠、至今余威尚存的思想史線索: “自然狀態假說”。
霍布斯、人性與權力:如何走出黑暗森林?
抽象了一個概念叫“自然狀態”
霍布斯(Thomas Hobbes, 1588-1679),英國哲學家,經典政治學祖師爺之一。他是經典契約理論奠基人,政治哲學方法論轉型的界碑,恐懼政治學的發端,近代國家與國際關系的理論淵源;在某種意義上,霍布斯是政治哲學界的牛逼頓??傊@個人,出于對全球化現象造成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等變遷的敏感(全球化是我們今天仍然非常頭疼的一個現代問題,而這位老爺爺在十七世紀就開始研究相關現象了),,用來號召大家冷靜地看待人類社會表現出的不自然。
霍布斯在《利維坦》中對人在自然狀態下的生存方式有一段著名的描述:“人的生命:孤獨,貧困,污穢,野蠻,又短暫”。這幅漫畫對此進行了惡搞。
這個概念假定,在人類的社會歷史開始之前,所有我們習以為常的社會制度與政治觀念乃至道德理想都不存在。人是孤獨的叢林野獸,他的理智是他用來實現欲求的工具,而他最深刻的欲求,或者說恐懼,就是生存并且不被他人毀滅。猜疑加強了人們之間的這種敵對,因此他們將努力剝奪他人,直到一切威脅都不復存在。因此一個強有力的個人通過無差別攻擊能夠獲得最大程度的安全,但是他始終生活在他人的威脅之下,惶惶不可終日,直到被更強者干掉。對,就是黑暗森林的那種狀態。[page]
覺得這種假定莫名其妙?那你得知道前人都在干什么?;舨妓挂郧?,政治哲學大體遵循的是一種“演繹邏輯”的經典思路。他們首先假定,人生來就是某種秩序的一部分,然后滔滔不絕地思辨起了那種秩序。這個玩法在古代和中世紀乃至在王朝時期的東亞秩序中都還算可靠,支持性的因素有很多:可能是因為普遍都窮,而得以從事思考職業的哲學家和政治學家一般比較有錢有閑,沒有生活壓力因而專注追求秩序、真理和美;也可能是因為技術和生產力相對不發達,需要依靠宗教或類似的意識形態支持某種形式的奴隸制/等級制;或者是因為文明在某種程度上是封閉的,沒有遭受其他文明結構的挑戰;或者因為古代文明中人們已經非常清醒地開始追尋終極問題——作為能夠意識到自己存在的人,無法自控地要追問和建構終極意義,等等。
但是這種帶著榮譽感和自尊心的政治觀念,到了航海大發現、技術突飛猛進以及民族國家逐漸形成的時候,就變得非常脆弱——君子可欺之以方,大家都在搶殖民地發展海軍打擊鄰國的時候,比的不是人品,而是誰更沒品。自馬基雅維利公開宣稱治國之道在于坑蒙拐騙的時候,政治哲學家也開始反思:此前強調秩序、正統、天賦和道義的政治哲學理論中,有多少是出于古希臘人的宗教傳統和中世紀的神學想象?而政治也從神的安排,逐漸轉向了人的聯合。
毋寧說是借由強調個體的現實狀態和需求,來批判此前視為正當的秩序
因此,霍布斯的自然狀態假說與其說是描述歷史,:道德教條掩蓋了人性,天真的理念忽視了復雜的生態。在契約理論的背景中,隱含著這樣的主張:政治哲學應該把眼光從追求集體的永恒和無限,轉向渺小而現實的個體:與其把所有人都視為虔敬的僧侶或褻瀆者,不如正視他們的個體理性如何貫徹他們的恐懼、殘忍和無望,以此重建近代國家——或者說,近代人類聯合體——的基礎。
我們不得不重新反思,我們(作為人類)是什么
而霍布斯在“自然狀態假說”中沒有討論一個一開始就有合作基礎的社會,相反把人從社會生活中剝離,思考人們“不社會”的那一面,是因為他洞察到,原本基于宗教規約以及等級制的社會合作的基礎正在歷史性地消解。在那個時代,世俗國家興起,教權逐漸衰落,博物意義上的異鄉消息不斷被海員們帶回日漸強盛的資本主義故國。在歷史的巨浪中,思想家們試圖重新界定和理解這樣的問題:傳統理念正在遭受國內政治經濟變遷、認知疆界拓展和鄰國爭奪主權的多重挑戰,?為什么?怎么辦?
他們
霍布斯是這樣重新回答現實社會基礎的:人們愿意放棄互相攻擊而互相聯合,不是因為這是天經地義的,而是因為這是比“自然狀態”更安全、更能夠保障他們生存的共同信約。他們攜手建設一個社會,不是因為這是神的安排、宇宙的規則或者隨便什么比人類更偉大的東西設定好的游戲規則,而是因為對他們自己來說,這樣更符合的需要。而這個新的契約社會里,人們需要以自身的恐懼和利益,而不是以國王或神父的意志出發,來思考和重建政治和社會關系。
霍布斯爺爺的發際線真是令人無力吐槽……還是來個卡通版的好了。圖片來源:www.wackyplanet.com
盡管如此,在霍布斯看來,人,并沒有在恐懼與懷疑面前裹足不前。人的理性,足以使人們冒著被背叛或揩油的風險放棄自然狀態,向一個共同體交出自己凌駕于他人的權力,從而獲取共同體保護他們聯合發展的承諾。時至今日,我們仍然在引用霍布斯,與其說是因為他的假設成真,毋寧說是他所開創的視角,至今仍然能夠引導我們去思考關于人的種種真實。
從個人到文明: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
當霍布斯討論人性的猜疑和恐懼時,他討論的目的在于以人為基礎的社會契約。在“黑暗森林”假說中沿用了這一人性預設:首要目的是生存,因此恐懼,從而攻擊——但是,參與方變成了文明組織,而不是個人。
個人的“自然狀態”,哪怕曾經存在過,也在很早以前就消失了。但是,社會組織呢? 能否說,不同社會組織之間——比如國家和文明——在一定程度上擁有類似“自然狀態”的特征呢?
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有:這就是所謂的現實主義國際關系模型。
近代史上,歐洲國家之間漫長的大逃殺以及最后的冷戰對抗,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視為國家間無政府狀態的有力注腳。自民族國家基本形成,人類文明經歷了近百年的(相對)無序,和叢林中的個人一樣,爭奪資源并且互感不安全的國家之間,在地位上是平等的,沒有一國能宣稱自己的內部秩序天然應當被他國遵守,它們之間不平等的主要是武力。[page]
當我們以國家為主體觀察這段歷史(直到今天)時,能夠發現“自然狀態”在某種程度上是現實的:大國互相警惕,小國悚然自危,條約不斷訂立又不斷撕毀,地區性沖突不斷?,F實主義的國際關系理論指出,由于沒有國家愿意放棄主權訂立社會契約,在沒有一個凌駕于國家之上的真正權力實體主持秩序的情況下,國家之間的任何合作關系都是臨時和脆弱的——國家之間始終處于千日做賊并且千日防賊的無政府狀態之下。撇開基于人性(當然是地球人的人性)的假說不提,國際關系理論的現實主義假說,看起來和“黑暗森林”假說還是挺像的。
現實主義理論的問題在于這個模型可能有點過于簡單
——對于國際關系這種高度復雜又充滿即時性的學科來說,任何理論模型可能都過于簡單。從這個角度來說,它雖然足夠殘酷,但還不夠現實,或者說,。根據近年解密的蘇聯檔案來看,冷戰有過多次一觸即發的契機(比如朝鮮戰爭),然而大概是考慮到冷戰變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后果,最后也沒打成。
(著名的)海灘離婚事件。離個婚順便阻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戰(霧)。到底行不行啊……圖片來源:《X戰警:第一戰》劇照
這一理論假設的前提之一,是所有的行為實體目的都是生存和爭奪更多資源。但對于國際行為實體來說,由于它并不是生物,因此假定每一個國際行為實體的目的都是掠奪性的生存,是遠不足以概括國際行為互動的全部本質的。
更多彼此目的相異的行為實體登場,會打破“自然狀態”的悲哀循環。兩個野人在荒原里無理由地互相攻擊吞食,這是“自然狀態”;但在一群人圍觀拉架下還掐給別人看,不是因為私仇就是調情。盡管大國之間仍然處于“把你干掉我更安全”的潛在假設關系之上,然而一旦出現了能夠漁翁得利或者希望保持地區穩定的其他國際行為實體,“自然狀態”的簡單恐懼-攻擊模式就不再是唯一的理性選擇了。因而自冷戰結束之后,現實主義理論熱度正在消退,而非國家的國際行為實體則在國際關系領域越來越引人注目:人道主義組織、跨國公司、聯合國、各種基金會,等等。這么多國際行為實體熙熙攘攘,森林就算還是黑,那也是黑得喧囂了。
作為對此的反應,國際關系領域發展了大量競爭性理論。除了現實主義的老對手自由主義和行為主義(自由主義:假定平等基礎上的競爭與合作能夠帶來可接受的共同發展;行為主義:討論國際行為實體及其現實博弈),結構主義、后現代理論和女性主義也不甘人后。這些理論的現實基礎,以及它們數十年來的實踐經驗,雖然不像大國博弈那么戲劇性地引人注目,然而它們一點一滴地改變著這個世界,驅逐恐懼,緩和爭端,創造溝通的可能性,直面沖突,摸索屬于全球化時代的倫理、禁忌與合作。而現實主義理論自身也經歷轉型,“新現實主義”理論雖然仍然沿用原先的“霍布斯式恐懼假說”,但已經不再是三大國際關系理論流派之一,更多時候是作為處理現實關系的策略性模型。這么看來,和所有的理論假設一樣,在人類世界里,純粹的、大范圍的持續無政府狀態,無論主體是個人、組織還是國家,大概仍然只能待在解釋性的理論假設里,抽象出人類社會生活的冰山一角。
有位朋友說過,“發生在地球上的事情我都要思考一下它的真實可能性,但是只要是外星人干的,我就覺得沒問題。”如果在故事里,有一個外星文明能夠純粹地實現自然狀態,那就像一個外星文明純粹地實現了結構語言學或者“無知之幕”一樣讓我開卷歡喜。如果那些外星人都是球形雞,整個星球都是真空中無摩擦斜坡,上有剛體勻質小球在日夜亂滾就更完美了。
歸根結底,“黑暗森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假說?它是一個星空背景下的寓言,也是一條真實的思想線索——但只有前半部分。這條線索能夠引起共鳴,多少是因為它藏身于在我們所經歷的近現代史中,引導我們不斷反思:作為人類、作為未來共同體的一員、作為世界的探索者和理解者,是為了什么——而不是簡單地把它當做一個事實,去粗暴地解釋這一切。(編輯: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