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跳俱佳的青春美少女團體，是一個江山代有人才出的行業，既然冠以“青春”之名，也就注定不能長久——寶冢歌劇團可能是個例外。這個誕生于1914年的女團，迄今已經106歲“高齡”。

寶冢團員皆為未婚女性，結婚就得離團。少女們一代一代花開花落，女團卻一直花開不敗。1月10日~12日，寶冢歌劇團OG(old generation，退役成員)來到中國參加“相約北京”國際藝術節，上演《劍與愛的光芒——愛著拿破侖的女人們》。

坦白講，第一次看到這場演出時有一些失望：上半場一個小時，要描寫拿破侖與三位女性的愛情故事，劇情單薄跳躍，關鍵情節轉折主要以旁白交代;表現拿破侖在戰場的風起云涌，不過是十幾個人的一段群舞;舞美十分簡單，沒有布景，全程播放PPT做背景板;下半場是寶冢經典作品的歌舞表演集錦，形式十分傳統;在“互動”環節，一位女演員沿著觀眾席走了一圈，用中文說“謝謝”……

所以，作為一個以嚴格著稱、在日本擁有“東之東大，西之寶冢”美譽的百年女團，一個OG中有黑木瞳、大地真央、天海祐希等名演員的劇團，它的看點究竟在哪里?

可能要從寶冢的歷史講起。寶冢歌劇團的前身是一家鐵路公司——阪急電鐵的社長于1913年創立的寶冢歌唱隊，兼做培訓，1914年改組為少女歌劇團，開始公演。成立女團的初衷很簡單，就是為了招徠乘客，所以演員和觀眾之間的關系是十分親密的。也就不難理解，寶冢到中國演出，演員們都學會了用中文打招呼。

寶冢最大的特色是演員全為女性，歌劇中的男性角色也由女性扮演，劇團的座右銘是“清純、正直、美麗”。在社會風氣尚不開放的年代，要說服家長允許女兒上一所“女校”，顯然比送進一個劇團要容易得多。所以，寶冢也一直被視為一所音樂學校，成員被視為學生，分為“花、月、雪、星、宙”5組。

日本現代漫畫大師手冢治蟲，母親就是寶冢的鐵桿粉絲，他也從小跟著母親看演出。手冢治蟲1953年創作的《藍寶石王子》，被公認為少女漫畫的鼻祖，就是在寶冢的影響下誕生的。而后來，寶冢也改編了不少動漫作品，《凡爾賽玫瑰》《魯邦三世》《銀河英雄傳說》……寶冢和少女，就這樣牢牢地融合在了一起。

寶冢的劇目，從名字看就彌漫著濃濃的少女漫畫風，《劍與愛的光芒——愛著拿破侖的女人們》《伊麗莎白——愛與死的輪舞》《心中·戀之大和路》《阿依達·獻給王家的歌》……這些改編自真實歷史或者世界名著的劇目，一到寶冢的舞臺就統一變身。觀眾若想看人性黑暗、權勢爭奪，那可能是要失望的。寶冢從誕生，就是一個“造夢”的地方，為臺上演員造夢，也為臺下觀眾造夢。

讓我們回到這部在豆瓣上被吐槽的《劍與愛的光芒——愛著拿破侖的女人們》，拿破侖被塑造為一個愛情至上、害羞靦腆的男性，與歷史上的描述大相徑庭，慘烈的戰爭場面被一帶而過，即便是最終被流放的結局，也有愛人生死相隨……雖然不真實，但是很美好。

在下半場歌舞集錦中，開場《請君觀賞》，演員手持花束與絲帶，邊跳邊唱“請您欣賞，請您欣賞，凡爾賽的玫瑰”，是穿越了時空的聲音。開演于1974年的《凡爾賽玫瑰》是寶冢最經典的劇目，現在仍在一遍遍地上演。演出最后，寶冢OG們共同合唱校歌《堇花盛開時》，她們一定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歲月。

此次來北京演出的前雪組男役明星演員高嶺吹雪、前月組娘役明星演員麻乃佳世，都已經年過五十。退役多年，回憶起在寶冢“上學”的時光，她們仍露出少女般的笑容，笑言“寶冢教會了我打掃衛生”。高嶺吹雪說：“現在的年輕觀眾來看寶冢演出，是覺得生活太辛苦，為了暫時逃離現世的壓力，進入一個夢一樣的世界。”

經典與過時，往往只是一線之隔，區別就在于觀眾是否有共鳴。一個106年歷史的“青春女團”，觀眾看她們的時候，就像圓一個小時候的“公主夢”。于現實中長存有這樣一個避難所，難怪至今都吸引日本的年輕人。

而對中國觀眾來說，不妨從看人的角度出發，那些女扮男裝的小姐姐難道不帥嗎，那些蓬蓬裙不就是你小時候的夢嗎?只是當幕布合攏，燈光亮起，就得趕地鐵回家，畢竟明天還是要上班的。

(蔣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