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
《德州巴黎》
還是上大學那會兒,被
娜塔莎·金斯基
的美貌打動
。
但隨著時間遠去,有些記憶已經淡忘,于是最近重新看了這部電影。
金斯基的美麗賦予這部電影特殊的神秘氣息,除了在影片前半部的家庭錄像帶中出現的身影,
在影片1小時37分鐘的地方
,她有了這一次回眸,與尋找她的丈夫錯失了對視的機會。
這部影片主要講述的是一個男人尋回自己的兒子與妻子的故事。
在26分44秒左右
,男主特拉維斯(Travis)才說出了第一個單詞Paris(巴黎)。
差不多在31分27秒的時候
,他說出了“德州巴黎”的概念。在這部特殊的公路片里,有一種別樣的深沉表達。
此前,本片導演
維姆·文德斯
曾三次獲得金棕櫚獎提名,而直到這一部作品的誕生,才讓他第一次真正獲得了金棕櫚大獎。
與其重復討論片單,不如聊聊這部戛納電影節獲獎作品來迎接最新一屆戛納電影節的到來。
1 兩個父親
在尋找家人之前,先被家人找到。
一副乞丐、逃難相的特拉維斯走在沙漠中,表情游離而驚恐,這是影片最具代表性的畫面。消失四年后,他的弟弟華特找到他,并把他帶回洛杉磯自己家中。
失蹤的日子里,特拉維斯的兒子亨特一直由弟弟華特和弟妹安妮撫養。
亨特對這個“陌生人”產生莫名的恐懼,特拉維斯想要去學校接他,但亨特躲開特拉維斯,搭同學的車回家。
顯然,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這個突然出現的爸爸。
華特想到,要讓四個人一起重看當年他錄制的8毫米錄影帶,那里面有特拉維斯一家三口的快樂往昔。
果然,這種感情療法起了效果,亨特向華特和特拉維斯“
兩個爸爸
”道了晚安。
為了表現出父親的尊嚴感,特拉維斯在女傭的幫助下,調整了自己的穿衣風格,并再次充滿信心地去學校接亨特。
兩個人分別在街道兩邊行走的畫面,是最具溫情的一幕,亨特學著爸爸的樣子走路,在這種互動中,父子感情逐漸拉近。
起初,安妮對特拉維斯很友善,但漸漸地,她開始擔心自己的“兒子”被奪走,盡管華特一直強調自己的哥哥才是亨特真正的父親。
安妮的直覺沒有錯,特拉維斯就這樣沒有打招呼就把亨特接走,理由是一同去找回自己的妻子簡(Jane)。
2 父子公路行
華特開車帶特拉維斯回家的旅途中,后者總想逃跑,還一直沉默。終于開口說話之時,也沒有講述自己這幾年去了什么地方,為什么逃離,以及為何妻離子散。
而與兒子的旅途,卻是各種無話不談,甚至兩個人用對講機聊天。我們可以回想起家庭錄影帶里,特拉維斯和亨特駕車的畫面,四年后,他們真的開著車踏上遙遠的旅途。
有意思的是,安妮雖然擔心亨特被親生父親奪走, 但恰恰是因為她沒有向特拉維斯隱瞞簡的蹤跡,才促使特拉維斯帶上亨特到休斯頓尋找妻子。
父子找到簡并開車追蹤的這段場景,很像一個刑偵故事。亨特提醒要購買的對講機,派上了大用場。
父親在一邊的車里用望遠鏡觀察,兒子則在更近的、車輛出入的地方放哨,并真的看到了開車駛過的簡,核對照片上的媽媽,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他們在銀行附近守株待兔,就是因為知道簡會在當天給洛杉磯的安妮匯款。
3 對妻子講述往事
找到簡之后,我們才知道特拉維斯和她的情感過往。華特一直想讓哥哥說出來的往事,最終通過電話聽筒傳遞給簡。
要和妻子當面說的臺詞,這個對創作者來說并不是難題。
真正的難題是,如何見面,以及在什么樣的場合下完成怎樣的對話。于是讓簡和特拉維斯不見面,只能聽到聲音的設置,同時轉變了說話的內容和意圖。
另外,這種設置也解決了觀眾對前史的好奇與追問,答案還是要靠主角特拉維斯說出口。
這個畫面有點,但也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視覺效果
如果只是安排兩個人直接見面,就缺乏戲劇性和新鮮感,同時也提高對話的難度(精彩程度很難把握)。但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安排,給了特拉維斯說出往事的機會。
以及一上來提到的簡的回眸,也算巧妙地安排了一次錯失彼此看到對方的機會。
特拉維斯以一個“陌生人”的角度給鏡子后面的簡講述他們的過往,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直到最后發現,對面是她久違的丈夫現身了。
這段戲,很考驗金斯基的演技,聲音是特拉維斯的畫外音講述,鏡頭是對準她的特寫,她要從好奇,逐漸進入自己悲傷的往事,直到淚流滿面。
這里的色彩也在配合主角的情緒。
紅色的汽車,粉紅的毛衣,都在珍妮進入觀眾視野的時候閃亮出現。而在聆聽往事的那段戲里,她穿的則是黑色的衣服,仿佛暗示著故事的哀傷。
4 剪掉的內容
在一個花絮集結里,我們看到了被剪掉的畫面,取舍之間,能從中體會到導演在拍攝和創作時的思考。
影片最開始,特拉維斯沉默了很久,其實已經去掉了一些更瑣碎的情節,比如華特等待他理發剃胡須這段戲就被剪掉,觀眾直接看到一個剃須之后的特拉維斯就足夠了。
以及在聊到母親之前,去墓地的一場戲,包括停下車來和弟弟聊母親的往事,都被剪掉。后來呈現的只是在車上聊到母親的名字。
由此看來,文德斯也意識到,特拉維斯回到洛杉磯之前的這段戲,要盡量地簡潔,去掉那些看起來多余的戲份,因為面對特拉維斯的沉默,這段戲以及足夠長了。
除了被剪掉的內容,也可以看到幕后花絮有趣的部分,比如這個場景,突然有只手舉著打板,那就是維姆·文德斯的手。
特拉維斯帶走兒子亨特后,亨特在電話亭給華特夫婦打過電話,實際上夫妻倆在夜晚車上討論特拉維斯的戲被剪掉了。
我的理解是,如果這場戲加上,那么是不是還要加上他們開車去尋找的場景呢,那樣就會越來越累贅。
還有這位長臉怪叔
約翰·勞瑞
,正是他阻攔了特拉維斯走近簡。他在鏡子對面為珍妮吹口琴的戲份被剪掉了。
這位怪咖音樂人,在1980年代,主演了
吉姆·賈木許
的三部電影,其中的
《天堂陌影》
最為著名。
特拉維斯給亨特錄音后就走了,其實之前他給亨特交待過,說是等自己走后,亨特再來聽那個磁帶里的內容。影片最后的處理更有力度,畢竟結局是特拉維斯讓母子重逢,而自己又選擇離去。
拍攝母女團聚這場戲時,我們看到旁邊,躲在賓館被子里指揮現場的維姆·文德斯。
1983年的時候,還沒有傳真,維姆·文德斯和編劇
山姆·夏普德
討論劇本,都是通過郵寄的方式。
在接到文德斯寄來的劇本后,山姆把簡和特拉維斯的對話內容,通過電話告訴了文德斯,就像影片中兩位主角之間通過電話,隔著一面“魔鏡”表達情感一樣,電影里的故事和幕后故事形成一種特殊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