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3日刊| 總第3194期

生理和心理雙重層面上的眼花繚亂。這是看完《宇宙探索編輯部》之后最直接的感受。

生理上的眼花繚亂跟孔大山導演選擇的“偽紀錄”影像風格有關。長焦鏡頭指哪打哪，粗暴直接、不講道理。幾乎每個鏡頭都有刻意的“跳切”，故意不讓鏡頭絲滑，故意制造一種粗糙的省略感。

(資料圖)

在這種鏡頭風格下，電影主角落魄雜志主編唐志軍（楊皓宇 飾）的生存狀態，絲毫不得美化，臟亂無續的物質生活和他嚴謹中帶著超越的精神生活，形成鮮明對照。荒唐得讓人想笑，可憐得又讓人不忍笑。

等到故事發展到唐志軍和雜志經營“大姐大”秦彩蓉 （艾麗婭 飾）、超自然現象愛好者那日蘇 （蔣奇明 飾）、“志愿者”曉曉 （盛晨晨 飾），四人踏上鳥燒窩村神秘天象探尋之旅時，這種鏡頭風格又無縫融入了公路戲的氛圍。

所以，盡管“偽紀錄”鏡頭的形式感很強，但《宇宙探索編輯部》選擇的形式是能與故事“纏繞”的。

就像電影最后演示的螺旋結構一樣，粗暴的運動、跳躍的剪輯和電影非連續的敘事交纏。故事在科幻、恐怖、民俗、公路、荒誕、宗教、神話、精神分析等元素之間不息的躍動交纏，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咬合。

不少觀眾因為作品是影展出身，就評價《宇宙探索編輯部》形式大于內容，這絕對是錯誤預判。

心理層面上的眼花繚亂，是因為《宇宙探索編輯部》在主題上的雜糅。這種混亂感跟看完《瞬息全宇宙》之后的混亂感很像。

如果單梳理主線故事，《宇宙探索編輯部》并沒有那么混亂。

故事分五部分。第一部分從北京開始講起，講的是搞錢不咋行，講道理第一名的《宇宙探索》雜志主編唐志軍的窘迫生活。在雜志瀕臨停刊前，他通過壞掉的電視機和網傳的天降異象視頻推斷，四川鳥燒窩村有人類與外星文明接觸的可能。于是，他決定破釜沉舟，去四川來一次超自然現象調查。

第二、三部分發生在成都和鳥燒窩村，唐志軍一行四人經過尋訪，終于找到神秘事件的關鍵人物孫一通（王一通 飾）。在他的陳述中，外星人與他約定了再次相見的時間和要完成的任務。經過漫長等待，他們終于在一次詭異的日全食后，等到了出發的信號。于是這五個人便結伴趕去西南腹地，與外星人接頭。

第四部分發生在虛指的西南腹地，這一段戲最超現實，最跳躍。

孫一通半路莫名走丟，全程罵罵咧咧的秦彩蓉在到了佛像散布的廢棄采石場后，也決定退出，帶走了那日蘇和曉曉。最終，只剩唐志軍一人堅持奔赴外星人之約。他在一處類似“登陸艙”的破舊飛行器中找到了孫一通。在山洞中，唐志軍與孫一通有了一夜神奇對談，并最終見證疑似外星人的孫一通乘著麻雀遠去。

故事的結尾又回到了北京。《宇宙探索》雜志停刊，雜志社倒閉。但唐志軍在停刊的那一期的封面，畫上了他“看到”的宇宙輪廓——類似DNA的螺旋結構。

故事復述到這，我們已經能從中提煉出至少五、六組主題表達：理想主義者的窘迫和孤獨；功利社會的無序和麻木；求取“真經”之旅的荒誕和偉大；科學的有限性；對“超自然”存在的敬畏……

但這些都只是散落的表征，并不是《宇宙探索編輯部》最終想要提出的問題。這部電影想要提出的是關于存在的終極命題——人在宇宙中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并通過一場類似《西游記》的冒險嘗試給出了的答案：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

這個答案從哲學層面上來講，并不算高明。但對主角唐志軍來說，這個答案有拯救他整個精神世界的意義——他終于為因抑郁癥而自殺的女兒畫上了意義閉環，也為自己把目光從宇宙收回身邊找到了邏輯依據。

宇宙和心靈的盡頭都是玄學。在這個層面上，電影一明一暗的兩個驅動力——與去世的女兒達成和解和尋找外星人——也在故事結尾實現匯流。盡管，在表達上這兩者的揉搓融合，還未趨完美。

最后，還想說說《宇宙探索編輯部》和《瞬息全宇宙的》的同構之處。這兩部電影一樣在類型上雜糅、混亂，一樣帶點哲學、宗教反思，一樣樂于在時間、空間上做非連續性改造。這也許并不是巧合。

這種從思想到視覺的亂序躍動，是否也屬于一種當下體驗寫照，也是一種寫實主義？這個問題留給大家來發揮想象。

最后的最后，還有一個疑問。電影中，那頭從燒鳥窩村“穿越”到西南腹地，眼前吊著只胡蘿卜的驢，究竟是啥意思？反正，整部電影里，最讓我共情的就它了。

【文/鐵皮小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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