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日復一日的商演,重復地唱著《無地自容》,竇唯越來越感到無地自容,終于有一天,他剪去了標志性的長發,宣布離開黑豹。
樂隊提出條件:第一,以后別唱黑豹的歌;第二,改變音樂風格。竇唯爽快答應了,二十多年未食言。
竇唯說:“當我意識到以后要為了所謂成功不斷重復的時候,這對我而言是難度非常大的事。這是一個真偽的問題,不是那樣的狀態卻要重復那樣的狀態,很受罪。”
王朔曾經有句話:“什么叫成功?不就是掙點錢被傻逼們知道嗎?”
面對唾手可得的成功,竇唯轉身離開。不顧世俗,不隨波逐流,只遵從本心,只忠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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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動物》
好色善良博愛詭辯
能說空虛真誠金錢
噢,我的天,高級動物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紅磡,王菲、四大天王、黃秋生悉數到場,座無虛席。
“中國搖滾樂勢力”演唱會正式開演,演出者魔巖三杰──竇唯、張楚、何勇,以及助演嘉賓唐朝樂隊。
此前何勇放言:“四大天王里就張學友還算是個唱歌的,其他幾個都是小丑。”港人怒了,紛紛來看如此狂妄之人能搗鼓出什么音樂。
沒想到,長達三個半小時的演唱會里,幾乎全場陷入了不可思議的瘋狂狀態,嚷叫、揮舞、頓地、跳躍,甚至裸身狂奔。
張楚吟唱著“孤獨的人是可恥的”,何勇吶喊著“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像一個垃圾場”,唐朝樂隊嘶吼著“我從來就是,另一個過路的人”。
唯有竇唯,黑衣短發,寂靜冷淡的少年,一塵不染的干凈,沉靜地道出人性的黑暗:
“矛盾,虛偽,貪婪,欺騙......”,使人如墮黑色夢境,又無比清醒地審視著自己的內心。
這一夜,被視為中國搖滾的巔峰,可誰也沒想到,它就如黃粱一夢,被接踵而來的名利擊潰,剩下一片狼藉。
張楚、何勇不愿醒來,自顧自地在舊夢里做著新夢。
但竇唯一直清醒,從未在名利中迷失。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出版了三十多張專輯,可謂高產的音樂人。
竇唯說過一句話, "最難熬的就是清凈", 我想,一個人最大的救贖, 就是讓自己安靜下來,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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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漫長》
離別了昨天去擁抱希望
告別夜晚等待天亮
過去的輝煌不再重要
明天更漫長
熟悉竇唯的人都知道,竇唯是個十分幽默,特喜歡玩的人。
陳小虎回憶道:“那個時候家里剛有程控電話,也剛有野酸棗的廣告。竇唯就弄一個電話留言,一打電話就有一個'野酸棗,滴溜溜的圓,我不在,請留言',弄得人特逗。”
突然有一天,竇唯變得越來越沉默。朋友們都猜測與王菲有關。
竇唯與王菲離婚,媒體聞風而來,竇唯又不擅長與媒體打交道,被逼的太緊,話越來越少。
朋友問他干嘛一言不發,他說:“言多必失。”
漸漸地,竇唯越來越注意自己的言行,頭一天和一幫朋友一起聊天,第二天他會問:“我沒有什么過分的地方吧?”
竇唯越來越靜,他在后海,一呆就是三年。外界的安靜與內心的平靜,才讓竇唯有安全感。
他想遠離是非,無奈是非從未放過他。2006年,某報無中生有,對竇唯抹黑報道,竇唯說:“這篇報道寫出來,他們拿著刀,一個給我,一個給對方,讓我們相互仇恨。”
第二天,平時穿著隨便的竇唯,鄭重地穿了一件中式上衣,準備禮貌地跟那位記者談一談。枯坐了數小時,記者避而不見。竇唯一怒之下,燒了記者的車。
警察來了,竇唯平靜地說:“車是我燒的。”法庭上,竇唯說:“虛假的新聞報道禍國殃民,希望警方介入調查。”他自然敗訴了,被判賠償7000元。沉默一會后,竇唯只說了兩個字:服從。
媒體卻將竇唯大肆渲染成精神病,有狂躁癥,只字未提虛假新聞對竇唯的傷害。而那個記者,多年后成了“中國第一狗仔”。
從此,竇唯不再反抗,緘默無言,只留下:清濁自鑒,神靈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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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第五》
今朝來在夢中
只為夙愿東海
今朝來在夢中
只為脫離苦海
“我對生活沒有太高的奢望,只要吃飽穿暖就好。對金錢和物質不是太在意,活著就是要忠于自己。”
聽竇唯的音樂,安謐得無一絲雜念,仿佛他已心如止水;
他的字畫別具一格,不賣不展,已成傳說;
他的詩詞清新淡遠,自成一派:“藕子荷葉秋盡顯,船篷沽酒,人去遠,戀夢燈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凈境界,幾人能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