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里寫道:“口號過后是一聲震耳的槍聲,因為不是一個人連開七槍,而是七個人同時開槍,所以在周秉昆聽來槍聲震耳,他雙腿一軟,手臂從別人的臂彎間墜脫,暈倒了……”
廠長叫周秉昆去看涂志強的槍決時,周秉昆萬分不愿意,說自己膽小,會做噩夢。廠長說做噩夢就對了,這才達到對你們的教育目的。
周秉昆硬著頭皮去了,結果在執行場地,當場昏倒。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涂志強成了周秉昆的噩夢,甚至因為涂志強而失去了木材加工廠的工作。但是當水自流和駱士賓找到他,讓他給涂志強的愛人送錢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替他們跑腿。
看電視時,我一直很納悶,周秉昆一直忌諱涂志強是殺人犯的身份,為什么還愿意去幫他的家人?讀了原著以后我才明白,周秉昆并不像我們所看到的那么單純簡單。
兄弟情
周秉昆和涂志強從小一起長大,小學同班,中學同校,現在又是木材加工廠一起上班的工友,而且他倆還是一個班的。周秉昆一直叫涂志強“強子哥”,在上班時涂志強對他多加照顧,兩人一起抬木頭,涂志強總是抬重的那一頭,還經常關心他累不累。
就這樣的關系,說兩人不是好兄弟,誰信呀?可廠長找到周秉昆時,他卻一口否認了這親密的關系。
剛開始覺得這周秉昆還真是忘恩負義,看了原著以后,才明白周秉昆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合情合理。
周秉昆是周家的老疙瘩,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都已經下鄉。哥哥和姐姐沒有下鄉之前,家里有什么事情,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他們就商量著辦了,從沒征求過他的意見,哪怕他偶爾發表幾句自己的意見,也沒人把他的話當真,在家人的眼里,他就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在爸爸哥哥姐姐全部下鄉以后,他才開始承擔起家里的責任,在這之前,他連家里的泔水都沒去倒過,第一次去倒泔水,看到下水道都結冰了,他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是喬春燕一腳踢翻泔水,才解決了他的問題。
對于從小到大,都沒在家里面承擔過什么大事的周秉昆來說,面對自己的好兄弟要被槍斃這件事情,心里是無法承受的。他是真的害怕,害怕死亡,也害怕涂志強是殺人犯的身份連累了自己。
涂志強被槍斃之后,周秉昆不斷地回憶起強子哥和他在一起時,對他的總總好,他始終不相信涂志強是個殺人犯,在他的心里,涂志強就是個好人。而現在,涂志強犯了事,他卻連承認和涂志強是好朋友的勇氣都沒有。說沒有愧疚那是假的。
所以在駱士賓找到他時,他才愿意替他們跑腿,給鄭娟送錢。這不但可以解決鄭娟一家的生活,也可以讓周秉昆心里減少一些愧疚。
當鄭娟問他,誰讓他送錢時,他才會理直氣壯地說:“倒也不是誰派我來的,是我自己有幾分情愿才答應了的事”。
他之所以情愿,首先是出于對強子哥的愧疚,但也不完全是,還有其它的原因。
對涂志強遺孀的好奇
周秉昆愿意送錢的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好奇”。
原著里有一段這樣的描寫:
從一開始他便懷揣著莫大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好奇,想要親眼見識見識,和涂志強秘密結為夫妻的女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否則,他根本就不會答應那瘸子二人求他的事。不論是想求還是相逼,如果在他內心里占據主導地位的不是那種莫大的好奇,瘸子二人的目的根本不可能達到。
周秉昆一直都知道涂志強有老婆,而且涂志強還說要介紹給他認識,只是還沒來得及認識,涂志強就出事了。
他很想知道什么樣的女人會喜歡涂志強這樣的男人。在他的心里,涂志強無論從家庭地位還是別人對自己的評價,都沒有他周秉昆好。自己是工人的兒子,沒有任何不良記錄,卻連女朋友都沒有,在這一點上,周秉昆是不服氣的。
當見到鄭娟后,周秉昆的不服氣變成了憤怒。
秉昆見到鄭娟時,鄭娟沒洗臉沒梳頭,光著腳露著小腿,就那樣靜靜地坐在炕上串糖葫蘆。周秉昆對她一見鐘情。原著里有這樣的描寫:
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內心所產生的首先是一種狂野的簡直難以克制的沖動,那就把她撲倒在炕上的沖動,如果他順從,那么他求之不得,如果他不順從,那么他會打他,直至她不再反抗。
周秉昆的姐姐是光字片區的第一美女,而涂志強遺孀的美貌卻不遜于自己的姐姐。這讓他非常的驚訝,就憑涂志強那樣的男人,憑什么能得到這樣美貌女子的青睞,并愿意和他結婚生子。這是很不公平的。周秉昆很氣憤。
總之,他想不顧一切地,把她變成他的女人。又因為涂志強先得到了她而心生不滿,這種不滿,還發泄到了鄭娟身上。把鄭娟當成了一個卑賤的女人。
周秉昆的理由很充分:
第一:鄭娟與一個有不良記錄的青年結為夫妻。
第二:她的這一選擇,讓她自己最終成了一個已被處決的殺人犯的小寡婦。
所以,鄭娟是一個卑賤的女子。她現在的身份讓很多人避之不及,誰都不想和她家扯上關系。而周秉昆如果難以克制地與她發生了關系,即使是用暴力征服了她,鄭娟都要感謝他。因為他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好青年,他看上她是他的幸運。
周秉昆這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想法,很快就被現實打醒了,并羞愧不已。
同情變成了愛情
鄭娟知道了是駱士賓和水自流讓周秉昆送的錢,不但不領情,還生了很大的氣:
“你轉告他們,我才不需要他們的可憐,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也不需要你來可憐,全中國可憐之人多了,我不認為我是最可憐的,我恨他們,涂志強如果不是跟他們搞到一起,也不至于犯下死罪,那我倆的日子還可以湊合著混下去,帶上那錢別弄臟了我家炕,你走吧,走,快走!”
鄭娟的倔強與要強讓周秉昆目瞪口呆,自己好心帶來的十個雞蛋,也遭到了嫌棄,這在當時,可不是平常能吃到的,在光字片區,很多人家都養不起雞的。送雞蛋可以算是重禮了。不但自己的好意沒被領情,還替那伙人挨了罵,周秉昆心里一肚子氣,轉身就走。
鄭媽和盲人弟弟追了出來,鄭媽媽向他解釋,鄭娟之所以這么生氣,不是針對他,她是氣自己的命運。鄭媽跪在地上,請求他把錢留下。
周秉昆心里一陣鄙夷,為了錢,這么大把年紀,竟然連自尊都不要了,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把錢給了鄭媽,鄭媽拿到錢,就頭也不回的往家里跑去。
而鄭娟的盲人弟弟鄭光明,在確定周秉昆以后每個月都愿意再他們送錢后,竟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也就在那一刻,周秉昆心里對性欲的沖動,對鄭媽的鄙夷,瞬間被同情占滿。個人的欲望和優越感在鄭娟一家的困難面前,變成了恥辱。鄭光明那一跪,徹底激起了周秉昆的保護欲。在家里,一向不被重視的他,感覺身上挑起了一副重擔,這擔子上是信任,是保護,是成長。
雖然周秉昆對鄭娟的愛情始于性欲的幻想,但好在周秉昆并不是什么壞人,只敢在腦子里想想,并不敢在任何行為上的逾越。
曾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喜歡一個人,始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周秉昆對于鄭娟的愛戀從顏值開始,而她們在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磨難之后,成了周家最幸福的一對。
關鍵詞: 讀《人世間》原著:周秉昆愿意給鄭娟送錢的背后 藏著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