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從《盛裝》這部劇,我看到了修羅場,也看到了紙媒時代的挽歌
從一開始,《盛裝》就散發出了它的獨特“氣味”。
全片以雜志前主編喬治的墜樓為開篇,打開了混亂局面。根據這樁命案,觀眾可以初步看到人物之間的關系:雜志社本來有喬治和陳開怡兩大山頭,喬治一去,他庇蔭下的眾人會作何反應,看起來是對頭的陳開怡又會如何表現。已經用一張關系網把觀眾的好奇心吸引了進去。
與此同時,命案揭示了人們臺面上的關系,卻又留下了不少疑點。盡管《盛裝》才更新八集,可以想見,喬治之死將會成為貫穿全劇的秘密。
《盛裝》,前主編喬治墜樓前
這種戲劇結構在華語影視創作中不少見,遠一點的有古早港劇《大時代》,近一點的有姜文電影《邪不壓正》和前年的熱劇《隱秘的角落》,但用在職場劇這一類型劇里,還是比較少的。
過去很多職場劇都是以新人一路打怪升級為視角,這次以懸疑手法牽引全劇,進行多角度的敘事,可見創作者還是把重點放在了講故事本身上來。
當然,除了講故事的方法,《盛裝》對人物的設定也是反套路的。
關于職場劇,我們一直有很多固有想象,無外乎是上層打壓、底層逆襲,同級別進行權力的較量;關于時尚圈,我們也有很多既定的興奮點,比如迷人眼的燈紅酒綠,人與人之間微妙浮夸的關系。
為了滿足這些傳統的想象和興奮點,許多創作者崇尚橋段先行。然而,當劇情轉折脫離了人物設定的時候,就成為了灑狗血。
《盛裝》對媒體從業者的人物設定,非常接地氣。宋佳飾演的副主編陳開怡,與許多人印象中的職場高層不同,她沒有一臉夸張變換的表情,大部分時候,她顯得如此疲憊,因為她作為實質上執行雜志全流程的副主編,要負責的具體工作實在太多。
《盛裝》,宋佳飾演陳開怡
第三集才出場的肖紅雪,從外在氣質上與陳開怡就形成了鮮明的氣質對照。肖紅雪擁有的是資本背景,擁有的是商業運作思維,那是一種高屋建瓴的優雅;而陳開怡則是從內容執行一步步走到管理層的,屬于企業中的實干派,她的優雅只是一個掩蓋著疲憊的殼,時刻瀕臨破碎。
兩人初次見面,最有趣的兩場戲都是暗流涌動。肖紅雪為下屬們點了下午茶,出自一家從來不外送的高級酒店,她還能對下屬們的主要工作如數家珍,并適時作出肯定,陳開怡則表示這是上班時間,笑著終止肖紅雪的個人表演。
《盛裝》,宋佳飾演陳開怡、袁詠儀飾演肖紅雪
初次坐在一起開例會,廣告總監魯斌斌攪局,之后肖紅雪與陳開怡的頂級拉扯,也是各有潛臺詞。
這些過招,都沒有刻意的鏡頭語言變化,比如陳開怡出招了,肖紅雪接招,鏡頭給她倆輪流來個特寫,放大她們的臉部表情,讓觀眾更輕松地知道兩人細微的心理變化,導演沒有使用這種手法;也沒有一些特殊的音效來表現情勢的變化,但它就是會讓懂得的人會心一笑。
《盛裝》對觀眾有著充分的信任,前提是充分的尊重。
傳統的職場劇,都會設置一個職場小白一路逆襲的過程。這次宋祖兒飾演的實習生李娜,初登場好像有這樣的跡象,但隨著劇情的發展,這個實習生并不會一路開金手指,當她貌似想學習想請教的時候,同事們會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領導更是無視她的存在,職場不相信瑪麗蘇,后面觀眾會發現,李娜這個角色絕不會被簡單地功能化。
《盛裝》,宋祖兒飾演新人李娜
任何題材的核心都是人,而故事的本質,是人的價值觀與行為的差異的總和。
在塑造了不同的人物之后,那么就會有不同的價值觀驅動他們去做不同的事情,故事會因為這樣變得好看,人物也會因此而變得鮮活。
人們會發現《盛裝》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壞人,哪怕是最喜歡搞事情的魯斌斌,他的行為動機也很簡單——廣告總監的任務就是廣告收入,離開了這份工作,他很難找到別的讓他如魚得水、年薪百萬的職位了。
項庭峰據說將會是王耀慶演的角色里最壞的一個,但是如果細想,他只是一個商人,對別人來說,這本雜志可能是理想,但對他來說是一項投資,追求利益最大化,無可厚非。
二元對立可以引起觀眾的生理興奮,但這種對真實人性的剖析,才最能讓人共情。
《盛裝》,王耀慶飾演項庭峰、陳赫飾演魯斌斌
《盛裝》的故事發生在新舊媒體交替的2016年,如今看來頗為唏噓,傳統紙質媒體的權威性被打破,崛起的自媒體卻難再有相應體量的話語權。讀過雜志的人可能已經很久沒有讀過雜志了,可能還有一些人,壓根就沒有過去報刊亭撫摸新鮮的油墨的體驗。
編劇雷志龍曾經是紙質媒體從業者,可以看出,這部劇是他為熱愛過的行業寫就的一首挽歌。
《盛裝》記錄的是最后的那點掙扎,它也記錄了身處時代更替的人們不自知的、可笑的內斗。與此同時,它更重要的使命,是見證了理想的坍塌。
《盛裝》,宋佳飾演陳開怡、袁詠儀飾演肖紅雪
職場劇最初的出發點是記錄行業的使命,聚焦那些感染人心的向上的力量。《盛裝》展現了實用主義與理想主義的交鋒,它們原本沒有優與劣之分,而在于觀眾會怎樣去選擇。
如果理想主義者從陳開怡身上找到了力量,那么無論再困難,他們也會堅守最后的家園;如果實用主義者從肖紅雪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么也會在推進自己的想法時,找到實用與理想的公約數。
作為一個時尚圈的故事,《盛裝》是女性的舞臺。我們看到了許多熠熠發光的優秀女性,比如知人善任、讓人忍不住喜歡她的肖紅雪,堅強隱忍、捍衛理想的陳開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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