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袁佳琦
長沙的一個冬天,一心想要將作品里的“棉鞋”替換為“蝴蝶”的萬曉利,在山里尋覓現實中的蝴蝶。終于找到了兩只,這才安心把“蝴蝶”一詞填上。“如果這個季節沒有蝴蝶怎么辦?” “飛蛾。”
(資料圖)
李宇春形容這種非虛構創作是“把生活的真一絲不茍地寫到歌曲里”,而在民謠綜藝《我們民謠2022》中,這類“生活的真”時常上演。
2022年年末,《我們民謠2022》闖入公眾視野,節目中既有90年代校園民謠時期的代表人物葉蓓、00年代都市民謠的代表人物小河、周云蓬、萬曉利,還有流媒體時代為人熟知的民謠音樂人陳鴻宇、柳爽,以及更加新生代的音樂人蔣先貴、莊達菲。
將民謠搬上舞臺并非易事,許多問題接踵而至。關于問世時間節點,關于民謠類競演節目的篩選機制,關于民謠氣質如何捕捉呈現……頗具爭議。截至目前,《我們民謠2022》已經播出8期,進度接近尾聲,它的豆瓣評分最高達7.9,有觀眾為節目“流干了眼淚”,也有觀眾為被淘汰的人鳴不平。在此節點,娛樂獨角獸和節目制片人、愛奇藝小怪獸工作室負責人張妙圍繞民謠綜藝的制作以及民謠音樂人的相處進行了一番探討。
民謠十二時辰
“民謠需要你有一顆特別敏感的心,熱愛生活,關愛身邊的一切。”如張亞東所言,在呈現煙火氣和地域特色的創作形式當中,民謠榜上有名。
最新一期節目中,民謠音樂人對生活的感知和探索觸角被捕捉進賽制中。在“長沙十二時辰”主題下,音樂人們通過轉盤隨機認領一個時辰,以音樂創作及影像記錄的形式呈現自己身處彼時長沙的所感所悟。
原創賽段通常被視為綜藝里比較冒險的做法,也是給節目組的一個艱難抉擇。短時間創作、不為觀眾熟悉的新歌,意味著從創作質量到傳播效果的困難重重最終,團隊內部探討后決定,“既然原創作品是他們本來的樣子,就應該把這個部分也呈現給觀眾看。”在收作業的前一天晚上,張亞東告訴導演組團隊,“你們的原創賽段太精彩了,這絕對是中國綜藝史上最牛的一個賽段之一。”
舞臺上下,抽到“午時”的周云蓬,將炎熱的正午長沙擬作感情熾烈的湘女,一首擁有俏皮輕快雷鬼曲風和天馬行空歌詞的《湘女多情》就此誕生,在場音樂人們不無感慨,“深沉的周老師也展現了孩童的一面”;拿到“卯時”的丟火車樂隊,將原本清晨樂隊踏上行程的主題作品,臨時替換為一首創作時長兩個小時、“了然于心,了然于歌”、講述友情與音樂的《了了》;同樣拿到“午時”的萬曉利,用白描手法純粹地描繪出前文所述的《南庭時光》,每個人都能在那句“幾簇山花,幾只蝴蝶”的歌詞背后,看到那個山中覓蝶的萬曉利。
用原創作品《草葉如歌》表達故友思念的柳爽,在節目后采時說,“民謠這個東西脫離這個圈子的時候,他們會覺得你無病呻吟、矯情。但在節目里大家是同類人。”《草葉如歌》也被他視為“近期最滿意的一首歌。”
在更早的音樂人合作演繹賽段中,節目主題是翻唱改編,內核希望做的是影視金曲民謠化表達。張妙告訴娛樂獨角獸,合作賽段的最初靈感啟發自萬曉利的《女兒情》,“我們認為民謠音樂人擁有‘賦予一首作品新的故事和畫面’的能力,所以這個階段我們希望他們可以兩兩合作,解構并創造出新的畫面,去講一個新的故事。”
“他們每個人對歌曲的解讀都發自內心的,包括《父親》的雙視角、《只要平凡》想要創作出兩代人的對話等等,能夠看到他們的個人解讀,這件事很可貴。”張妙說。
張亞東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跟他們私下聊天仿佛是在另一個時代,沒有音樂術語,沒有商業邏輯,不被表象迷惑,不為欲望貼金,太有意思,不知不覺間切換了我的頻道,讓我看見了另一種創作和生活的方式。”
人歌合一
民謠音樂人從不討好觀眾,張妙意識到,“他們在創作時更多強調自我表達,沒有過度考慮觀眾喜好。”這也許是民謠多年未曾爆火的原因,卻也是讓他們“人歌合一”的本源。
在邀請音樂人階段,大家通常有兩種反應。一種是覺得“你們早該做了,民謠有太多好作品應該被人聽到”,另外一種則是謹慎且存疑的。比如鐘立風是不太了解綜藝真人秀,而柳爽則是對上節目有很多顧慮。在朋友的引薦下,張妙最終和柳爽達成面聊,在簡單表述了節目的初衷、以及不會逼其唱《漠河舞廳》后,柳爽卸下了防備。
節目給予音樂人們在音樂上的最大程度尊重,于是在節目初亮相環節,柳爽演唱了早期作品《莫妮卡》。張妙告訴柳爽,“在很多舞臺都能看到你表演《漠河舞廳》,但不是在哪里都能看到你做自己。”另外一個案例是小河,盡管很希望小河能夠演唱其他的作品,但他本人只想唱尋謠計劃。在第五期《秋柳》的舞臺結束后,小河發了條朋友圈,“真心謝謝#我們民謠2022#,讓任性的小河能唱這些歌。”
事實上很多音樂人都是聊過三四輪之后才確定下來的,需要節目組慢慢滲透民謠綜藝的初衷和呈現想法。
做調研的過程中,張妙注意到民謠是有時代印記的,校園民謠時期的《同桌的你》的主題放到現在,不會是借橡皮了。于是節目邀請了不同年代的人,不同年齡跨度的音樂人,想看看他們用不同視角對各自時代的表達。
節目中的前輩藝術家不必多言,周云蓬、萬曉利、張瑋瑋、小河等等都是民謠音樂的代表人物;而柳爽有自己的獨特創作敘事;蔣先貴、莊達菲則是00后的視角,“他們的視角最后都沉淀在作品中了。”而這些帶有個體思考、地域文化與時代變遷的多元印記,都是民謠創作的重要構成。
為了呈現出民謠音樂人們自在與生活感的氣質,節目也做出許多嘗試,保留了很多毛邊的東西,并且使用了大量篇幅呈現真人秀的部分,“他們的人、作品和表達語言是統一的,在音樂作品外,他們的有趣和真實一面也需要被呈現。”節目里小河帶著周云蓬來到已經成為一片舊址的長沙墮落街,這是1997年小河和周云蓬在長沙生活過的痕跡,也是屬于民謠的時代印記。
2022年下旬,因特殊原因節目需要延遲開錄一周。剛開始大家都沒事情干,開始懷疑節目組要么是安排不妥,要么是執行力不足。張妙回憶起來,當時最為疑惑的就是自己做老板的陳鴻宇,當我們表示希望大家像日常生活一樣想干嘛就干嘛時,他們都驚了,“錄節目是這樣的嗎?”之后這些音樂人在長沙認真生活了一周,他們每天打球、打拳、去游樂場玩,培養了深厚的友誼。正式錄制后,那些豐富的日常生活場景也一次次被剪輯到正片當中。
開始錄制后,為了摒棄掉大家印象中那種很有舞臺感的音樂,也為了讓民謠音樂人們“做自己”,節目組創建了一座民謠城:全部采用實景搭建,最多能容納千人,9個表演區域包含了插電、不插電舞臺,全部搭建起來需20多天。
大家生活在一個城市,每周五有一場livehouse演出的狀態,是節目想要還原的。 “就像是今天小城里的廣播響了,說歡迎各位游客來,我們的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接著就看到音樂人們在居民樓的天井里、書店里、車站即興演奏彈唱。”
這種“在生活里唱歌,在歌里唱生活”的基調,看似隨意自在,卻需要專業性來支撐。節目邀請到荒井十一擔任音樂總監,金少剛、張小年團隊對現場音響配置進行了大量細節調整,混音總監李軍等頭部音綜的標準配置為音樂性保駕護航。
民謠綜藝的破圍迷思
回顧民謠音樂的大眾化出圈,從2013年的《董小姐》、2015年的《南山南》、2017年的《成都》,音樂流媒體的出現為民謠添磚加瓦,市面上卻未曾出現一檔真正的垂類民謠音綜。
一面是不會討好觀眾和市場的民謠音樂本身。另一面則互聯網時代,逐漸習慣短鏈思維方式的年輕人能否靜下心來感受一首首娓娓道來。
《我們民謠2022》轉眼進程接近尾聲,張妙有許多感悟。對于民謠音樂人而言,節目促成他們進行更多新嘗試,給他們創造更多體驗和創新的機會。對于觀眾而言,一檔民謠綜藝的問世,除了不再需要通過音樂節目的碎片化呈現來欣賞民謠音樂現場外,一股腦看到老炮兒們呈現出不同形象,也屬于意外之喜了。
五年沒公開發表過新作、私下覺得“寫詞很難”的萬曉利不僅創作了新歌,還呈現出整個創作歷程;李宇春和仁科合作了后者的經典曲目《阿珍愛上了阿強》;俏皮歡脫的《湘女多情》為大眾帶來了“不一樣的周云蓬”;鐘立風山歌小調一般的《東瓜山》;葉蓓人生第一次以樂隊主唱身份出現在舞臺上……
而從團隊視角來看,張妙感慨“做民謠的確和過往綜藝不太一樣”。如果說之前是做輸出,是“掏空”的過程,那么做《我們民謠2022》則是在雙向輸送。
“看到這些音樂人的狀態,包括他們的感情、表達和作品,很多觀眾也都會因為這個節目跟自己建立連接,迸發出對自己人生的想法和感悟。”張瑋瑋的《紅房子》和人生經歷讓他當時覺得自己不會做音樂了,于是全心學習了一段時間的嘻哈和街舞,還在淘汰賽上用“合成器新人”的身份表演自己并不廣為人知的作品。
節目錄制結束后,張妙發現身邊團隊的人也開始學會關心生活、關愛自己。“那是一種可貴的感受,比如說我現在天天都對自己說,‘不要跟自己的平凡為敵’(出自許鈞《29》歌詞)。”
作為愛奇藝小怪獸工作室打造的一部垂類音樂綜藝,身為工作室負責人的張妙坦言,工作室會一直致力于青年文化價值的內容,主導方向是價值輸送:比“火不火”更重要的,是價值。
或許這是屬于民謠綜藝的當代破圍思路,放下固有評判標準,通過一種沉淀下來的體悟為多方參與者呈現出新的可能。接受采訪的前一天,團隊同事的一則朋友圈令張妙感同身受,“無論如何,我們想要民謠好的心是真的。”
關鍵詞: 還原生活的真 我們民謠2022是雙向輸出的過程|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