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在江湖漂，難免裝一裝?！把b”與“不裝”都是相對的，誰還不是為了生活呢。

(資料圖)

作者|元夢夢、編輯|丁宇

“你敢說你就不裝嗎？”面對這樣的靈魂拷問，你敢回答嗎？

反正唐影（蔡文靜 飾）不敢回答。她在飛機上拿英文雜志拍照發朋友圈——可以塑造高端人設；在家里的時候社交媒體定位在棕櫚泉——其實住在對面的老舊小區；富豪馬總請她吃飯，她佯裝自己愛喝茶——為了投其所好……

唐影飛機上的“擺拍”朋友圈

在電視劇《裝腔啟示錄》中，這些關于“裝”的秘密一下子被揭開了，離譜又真實。誰都不能否認，社交網絡盛行之下，“裝”已經成為了現代人生活中的一部分。

無論是看書、吃飯、逛展的生活方式，還是打球、跑步、飛盤等運動狀態，或是發了一下工作太忙半夜加班，一旦展示，就很難完全去除裝的痕跡。也許本意并非為了“裝逼”，但在任何其他人看來，凡是能被看到的照片和文字，就已經注定在“打造人設”。

正所謂，人在江湖漂，難免裝一裝。《裝腔啟示錄》豆瓣開分8.3分，同期電視劇收視率第二名，足可見關于“裝”這件事，打動了多少人。實際上，“裝”與“不裝”都是相對的，最終都是為了觸達生活的本質。

豆瓣評分截圖

劇中有著重新出發追求夢想的人，放棄過去做回自己的人，他們都在“裝”中找到了一個出口，雖然生活很難，但總有希望的甜。

裝，也分級別

《裝腔啟示錄》改編自2020年豆瓣閱讀長篇拉力賽冠軍的同名小說，講述了女主角唐影（蔡文靜 飾）和男主角許子詮（韓東君 飾）在飛機上偶然相遇，隨后在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的男女互撩極致拉扯中，逐漸愛上對方的故事。

唐影(蔡文靜 飾)和許子詮(韓東君 飾)在飛機上偶遇

劇中一開始，這對都市男女就開始了“假面”的相處方式，仿佛“裝人過招”。

唐影在經濟艙中仍然保持著“格調”，她在飛機座位上噴起香氛制造自己的舒適空間。這樣的姿態吸引了同排的乘客許子詮，他看似不經意間掏出了一款香膏，涂在了手上。唐影隨即拿起小桌板上的書，假裝看了起來。

這時，許子詮熟絡地跟空姐搭訕：“佐伊，怎么今天在經濟艙啊？”然后空姐熱情地表示，頭等艙有人退票，要給許子詮升艙，他隨意地說：“今天是公派，報銷又不方便，偶爾一次經濟艙沒關系?！倍潭處拙湓挘粋€平時頭等艙出行的精英人設就立住了。

許子詮熟絡地跟空姐搭訕立精英人設

但下了飛機，他們卻有著各自的煩惱。唐影因為王律有事不能來出差，需要獨自面對客戶而焦慮；許子詮投行的工作看似光鮮但十分棘手，要連夜加班還放了朋友的鴿子。

正是這種反差，驗證了唐影的臺詞：“人人都需要一個體面的外表，就算和真實的自己有差距，又有誰會在意呢？”

《裝腔啟示錄》的小說已經將“裝腔”和“逼格”，寫得入木三分。比如這句：“做人呢，能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說對自己有要求，有要求才會有格調，有所為、有所不為，就像古代君子的自我約束，在現代，我們把這個叫做逼格?！?/p>

電視劇則讓這種描寫更為具象化。

唐影是“紅圈所”的低年級律師，雖然居住地在著名豪華小區棕櫚泉——對面的老小區，但上班地點在國貿CBD，她就得裝。

她信奉“保持精致是CBD女人的自我修養”，要時刻保持著精致妝容、時尚穿搭，還要周身散發出同一種橙系香味，力求在生活中“裝腔”出來一種“格調”——以接近她理想中都市白領的生活狀態。

“Fake it till you make it.” (“假裝擁有，直到你真的擁有。”)這是唐影的座右銘。

高級律師大王（蔣詩萌 飾）則已跨過了唐影這一初級階段。她在“裝腔”和“格調”的體系中，目標是追求“一線城市新中產”的姿態，行為包括但不限于：練習書法，烹飪料理（且是西餐），以及在家中擺滿哲學書等。

高級律師大王(蔣詩萌 飾)

客戶劉美玲（倪虹潔 飾）作為真正的中產人士，在“裝腔”和“格調”之道上才是真正的資深。她和貴婦姐妹喝下午茶時佯裝吐槽老公亂花錢，隨手擺出了大牌包包。她與唐影初次見面，被夸身材好，看似不好意思，其實是為了強調“死貴死貴的”“沒有花錢的不是”。

她有著上海女人的精明和刻薄，能夠穿透他人領口就一眼鑒定衣服是否剪標的假大牌。而對學習書法的大王，她輕描淡寫地提到初學者才學文徵明（的書法）。

劉美玲（倪虹潔 飾）不經意之間地炫耀

于是當三人相聚在大王家里參加“王氏家宴”，引發的化學反應足以炸翻房間。

劉美玲追問大王的高級食材是養殖還是野生，大王反擊劉美玲不懂吃意面；劉美玲問大王對哲學的看法，大王開始播放令人困頓的文藝片。神仙打架，唐影遭殃，她只好露出牙齒傻笑著說自己什么都不懂，并找機會飛速逃離。

電視劇很好的還原了這些小說中的“名場面”，男女主角互撩的感情戲在恰到好處的音樂中尤其引人心動。

劉美玲追問大王的高級食材是養殖還是野生

但缺點也并非沒有，除了有些鏡頭晃得令觀眾暈車之外，劇集將小說中輕盈的“裝腔”化為點綴，又將“裝腔”之后所帶出來的跨越階層這一內核弱化。比如“王氏家宴”這種“裝腔”修羅場，現實中可能連組局都組不起來。

而像唐影這種上可與頂級財務自由的上市公司大佬開會，下可遇見門口帶著孩子買早餐的阿姨的生活，一日之間可以閱盡人間差別，難免會令人產生錯覺，相信似乎有機會可以躋身其中，跨越向上。

但在現實中，這種躍升的機會，恐怕是越來越少了。

裝成理想中的自己

《裝腔啟示錄》中，通過網紅Michael的臺詞，將現代人“裝腔”這一共性，點出一二。

“現代人最煩看別人裝沒錯，可他們自個喜歡裝啊。社交網站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不就是方便人家，光明正大的裝一下嗎？”Michael理直氣壯地問唐影：“你敢說你就不裝嗎？”

唐影表現出了打工人的內心

別說唐影不敢回答，實際上，這句話對于任何一個現代人來說，都是死亡問題。沒有人敢說自己從來沒有裝過。

如小說中所說：“一個人如果聲稱自己從不裝逼，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裝逼?！?/p>

社交網絡盛行之下，“裝”已經成為了現代人生活中的一部分。社交網站就像是個人形象和人設的展示平臺：發正在讀的書，是彰顯品味和學識；發吃喝玩樂，是生活松弛感的象征；發工作加班，是給老板看自己辛勤努力，是為了和同事卷……你說沒有目的性？可這發出來不就是為了讓別人看的？

社交網站經過多年發展，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套路，不同的平臺作用不同，展現的人設也要有所不同。比如，默認的規則是，微博用來八卦、升堂和吵架；小紅書用來炫富、賣廣告和吃喝玩樂；朋友圈則用來分組僅同事老板觀看和沉默不言三天可見。

但是，看哲學的人，就完全不看小說網文了嗎？吃米其林的人，就不吃麻辣燙了嗎？快樂玩耍的人，就沒有壓力之下崩潰的時候嗎？只是網文、路邊攤和崩潰，在社交網站上十分罕有，人如此多面，但在社交網站上，都只想展示最好的一面。

或者說，是展示人最想成為的、理想中自己的那一面。

小時候幻想未來，來源多數是電視劇。看TVB行業劇的一代人，自然會幻想自己長大了也如他們一樣：生活在摩登都市，穿著時尚、走路帶風、做事麻利。下班去酒吧消遣，遇到一段又一段愛情。回到家里還可以看著窗外不滅的霓虹燈泡澡喝紅酒，舒緩精神以迎接新的一天。

但當他們長大后，從村里鎮上的翠花、艷紅們，變成了寫字樓里的Amy、Wendy和Chole，卻發現自己不是港劇的女主角，過不上這樣的生活。生活的現實是，月光的薪水，3000元月租的自如隔斷房，買不起的大牌服裝和手袋，唯一不離不棄的是永不離身的電腦和時時刻刻的加班。

劇中，這種反差的描寫比比皆是。唐影上班的地點是浮華世界，高樓大廈之內來往所見皆是西裝革履精致打扮的白領，人人昂首闊步，仿佛世界盡在掌握；下班回家卻是幾十年樓齡的步梯板樓，老舊小區有著“XX北里”或者“XX廠小區”的名字，路燈不一定亮，電線桿下卻一定亂停著電動車。

唐影居住的小區

也偶爾會有那種奢侈的時刻。但下了狠心購買的名牌包包，坐地鐵時不舍得過安檢，遇到下雨沒帶傘時，恨不能用肉身將它裹在安全世界里。

就好比，有些人即使在北京的秋冬也可以單鞋、絲襪、西裝褲，因為他們所到之處，不過是從有空調的豪車里下到有暖氣的地下車庫，再從直通電梯進入恒溫恒濕的高樓大廈之中，從不會受到一絲寒風的侵襲。

穿著打扮是一種暗中的差別，而未能跨入這種生活層次的唐影，沒穿秋褲，就只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真正把背名牌包當日常的人，也絕對不會遇到地鐵安檢這樣尷尬的情況。

有人問，既然這樣辛苦，為什么還要裝呢？

因為那不是一個還沒還完分期的奢侈品，而是鏈接童年對未來幻想的橋梁，猶如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一切夢幻才有可能會發生。

一條條在社交媒體上展示的“理想中自己的那一面”，就是一張又一張的通行證，通往那個理想生活的世界。是對別人說，更是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會從一刻的真實，發展成永遠的真實，理想會一點點實現，自己也終會成為這樣的人。

而除了社交網站光明正大的裝，生活里要裝的時刻更是數不勝數。

同事組團開始最新的哥本哈根減肥法，你雖然心心念念奶茶火鍋，為了合群，也只好同進同出，一起艱苦當兔子只吃菜葉子。朋友喜歡某明星，哪怕你其實覺得他長得丑演技差，唱歌難聽為人不討喜，也只能裝出來一句“哎呀我也覺得他不錯”。

社交媒體上的裝，是理想一面的自己，而生活里的裝，更多是為了融入一個圈子。但是裝得太多，有一天會終于發現，這個層層疊疊壘起來的高樓，其實搖搖欲墜，可能只是有一片輕輕的羽毛落了下來，高塔就會轟然倒塌，再也裝不下去。

抓住生活的本質

在《裝腔啟示錄》的故事中，劉美玲終于戳破了美滿婚姻的虛假泡沫，大王律師也放棄了律所工作去追逐夢想做美食自媒體博主，唐影也終將放棄“裝腔”，面對真實的自己。裝，最后都走向了不裝，一切都會回歸到生活的本質。

該劇導演李漠，延續了自己以往的風格，再次將社畜的生活展現得淋漓盡致。他此前的作品《我在他鄉挺好的》和《三悅有了新工作》都是口碑佳作，豆瓣評分都在8以上，作品的共同特點是，抓住了生活的本質。

《我在他鄉挺好的》劇照

《我在他鄉挺好的》以胡晶晶自殺開頭，但重點并不是自殺的懸疑線索，而是關于胡晶晶和她的三個朋友的北漂故事。四個出身小城市的異鄉人，在北京這座大城市，努力拼搏，有得有失的生活故事。李漠在采訪中講述，他力求抓住生活中最真實準確的一面，在打到觀眾的情緒令人產生共振的同時，也找到一點關于生活溫暖的希望。

而《三悅有了新工作》則是講了年輕人趙三悅在“遺體化妝師”這份工作中，見到了生死，在生死之間得到了成長，從一名95后“躺平青年”，到重新找到人生的意義并努力生活，治愈了自己也治愈了觀眾的故事。

《三悅有了新工作》劇照

兩個作品，一個抓住了異鄉的的漂泊，將北漂的崩潰瞬間展示到令人淚目，另一個則面對生死大事，在其中盡顯生活的意義。這兩個故事都不同程度描繪了當下社會環境中打工人的上班日常，但《裝腔啟示錄》仍然將這種社畜的工作之苦，表現到了另一種極致。

女主唐影工作的“紅圈所”，簡單來說是指中國最頂級的律所。這個概念于2014年由《亞洲法律雜志》提出，首次劃分包括了八家律所，都位于北京國貿附近。據統計，初入職的低年級律師起薪一般在2-3萬元，表面上這個薪資能夠在北京生活的很好，但背地里卻是打工人被工作擠壓窒息的生活。

有明確的上班下班時間，卻是007待命，永遠隨身帶著電腦，無論正在看電影看話劇，還是在趕火車趕飛機，只要被call就要打開電腦開始工作。劇里就展示了這一場景，唐影和同事吃飯唱歌到一半，合伙人一聲召喚，立刻從醉中清醒過來，堅持走著直線，回到辦公室加班。

名場面“靈堂會議”

另一個名場面“靈堂會議”，王律回家參加親屬葬禮，披麻戴孝也要參與視頻會議，被親戚吐槽“艷紅，裝什么成功人士”，卻依然無法避免加班這種場景，荒誕卻又真實可信，畢竟現實中大家都聽過，因為明星官宣，程序員新郎在婚禮現場打開電腦加班的新聞。

而王律獨自一人住院，病床上接到電話會議的信息，哭著抹上口紅帶病上場的時刻，更是飽含心酸血淚，戳中了打工人的心。

王律獨自一人住院哭著抹上口紅

國產劇曾經經常被批懸浮，但李漠導演的劇集，卻連續在真實生活的表現上戳中了觀眾的情緒。

大王在電話會議后吐槽甲方被聽見，她反而感到了輕松。她因為工作辛苦而得了糖尿病，早已不能再繼續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被勸退離職，終于給了大王契機，可以離開律所辛苦的工作環境，在30歲后，仍然能夠重新追求夢想，做一名美食自媒體博主。

劉美玲發現牙醫老公的第二個手機，出軌了許多人，她終于可以摘下假發，放棄富太太人設，和青梅竹馬在一起，重新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唐影一邊仍然辛苦工作，一邊收獲了甜蜜的愛情。

當戲里的她們能夠有機會重新出發追求夢想，能夠可以重新做回自由的自己，能夠愛情事業雙豐收時，觀眾也能松了一口氣，得到心理和情緒的雙重撫慰。

戲劇的意義就在此處，直面生活的艱難，也展示生活的甜蜜，觀眾感同身受了困苦，也會收獲面對的勇氣，重新在生活中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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