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這么傻傻的野四字弟弟在基層轟轟烈烈的嗎?
“你是誰!”
“我是她的廠長!”
來自春節檔電影《奇跡笨小孩》。
#這個笨小孩的“成功學”,有點不一樣。#
要看懂這部電影,你得先了解一個人。
2018年,一個年輕的導演創造了奇跡。
首部故事片處女作成為當年票房黑馬,突破30億。豆瓣185萬人打了9.0的高分,口碑逆天。
這部電影讓電影照進了現實,引發了全社會對用藥難的熱議,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問題的改善。越來越多的抗癌藥被納入醫保。
他是《我不是藥神》文牧野的主任
103010是他的第二部正片,自然備受關注。
文牧野有兩把刷子,——。
拿類型片作糖衣炮彈,來包裹人文關懷。
這個《奇跡笨小孩》也不例外。它依然用最經典的“英雄成長”敘事來盤活復雜的人。
但不要拍大英雄,文牧野一直偏愛小人物,他應該足夠普通。
你在周圍遇到的人越多,你就越有被替代的感覺。
這有多重要?看他如何在《奇跡》中改編一個真實的原型角色。
103010主角的原型陸勇,在現實中其實是一個慢粒患者,和其他配角一樣,只是他特殊的患者身份在電影中被抹去,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小販。
103010中易烊千璽飾演的景浩,長相同樣普通。他是一個弟弟,經營著一家維修手機的小店。他只有二十歲。
在家里,他是一個像父親一樣的哥哥,獨自撫養六歲的妹妹。
我妹妹有心臟病,遺傳自她早逝的母親,所以她必須在八歲前做手術。
問題來了。
在一年半的時間里,景浩不得不獲得350萬英鎊的巨額手術費來拯救他的妹妹。
這對無依無靠的大孩子,平日里幾乎不能按時交房租。他們到哪里去找這么大一筆錢?
這就是故事發生的地方,深圳——。
一個從“小漁村”迅速發展成為“大都市”的城市,在十幾四年的時間里。
更確切地說,這個地方是深圳, 華強以北中國最大的電子市場華強,北部有許多白手起家致富的傳說,景浩也在這里找到了發財的機會。
他賭上了所有的財產,從朋友那里買了一批舊手機,盤算著靠著翻新機的本事大賺一筆。
有這么物美價廉嗎?
注意上面的場景。
景浩伸手扯下蓋在這堆舊手機上的亞麻布,這看起來像是他人生新篇章的前奏。
揚起的灰塵在黑暗中發光。
,堆砌整齊的箱子,就像一座金山。但景浩站在畫面一角,被襯得很小。果然,金山難啃,沒過多久國家打壓翻新機山寨機的重拳出擊,他的美夢瞬間撲空。
與此同時,和他一樣撲空,走向倒閉的還有華強北的一票檔口。
文牧野的以小見大就在這,用小人物的浮沉,去側寫時代氣候的瞬息萬變。
看到這你也會懂,片中人物的灰度和草根性,就脫胎于這重冰冷的現實。
怎樣具體去形容他鏡頭下的這些人呢?
在他早期拍的短片《安魂曲》里,曾有過這樣一個鏡頭——
一面舊墻壁上迸出無數似傷口的墻灰,主人公落寞的背影,蹣跚地走著。
他的人物就宛如這樣一堵斑駁的舊墻,堅硬但也易損,總是在對抗一種帶有時代性的氣候。
說回《奇跡》里的景浩。
既是草根,必然頑強,還得懂變通。
翻新機干不了也不代表那堆舊手機不值錢了,他可以拆零部件給大手機公司做回收產業鏈。
于是他找到一樁買賣:
只要良品率達到85%以上
四個月能賺八十萬
但搞快錢,就意味著走險棋。
如果良品率達不到要求,他又會再次撲空,投入的時間人力成本全得賠進去,欠下一屁股債。
但為了救妹妹,他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做。
發現沒?
底層的賭徒心態,底色是絕境求生。
可是這座金山,一人啃不動,如果找來愚公們一起移山。
奇跡是否會發生?
景浩開小工廠的創業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藥神》的前半段,其實也是創業故事,徐崢飾演的主角也同樣為錢才開始走私藥品。
影片再隨著主人公創業而組成的搞錢小分隊,帶出亮眼的群像戲。
這一點從《藥神》到《奇跡》,是文牧野影片一貫的優點——
從主角到配角,不僅全員演技在線,他們背后的故事也逐步豐滿了整部電影的現實基調。
來,瞅瞅景浩收攬來的“創業合伙人”,那叫一個多姿多彩。
景浩緊張得手不停糾褲腿的細節很到位了
除了他的老朋友,熱心和事佬般的養老院護工梁叔,其他的全是人才市場里“死活找不著活的人”。
一個是有聽障的單親媽媽(齊溪 飾),之前因為工作的環境惡劣,導致聽力損傷。
她的故事,折射出在黑心工廠的欺壓下,勞工安全難保障,出了問題申訴難的困境。
坐牢出獄后找不到工作的大叔(公磊 飾),他的背后是有前科史的勞工再就業面臨的職場歧視。
還有一個嫉惡如仇的殘疾老兵(鞏金國 飾),就算腿腳不便,看到欺負人的事他推著輪椅也要第一個沖上前去打抱不平。
精力尚存的老人,想要給百無聊賴的養老院生活添點滋味。
而最有文牧野標簽屬性的,還得是這個5塊錢能活一天的網吧大神(許君聰 飾)。
文牧野之前在采訪中提過《藥神》里章宇扮演的黃毛是他自己的影子角色。
《奇跡》里這個網吧大神,也是個略帶殺馬特氣息的黃毛,中二又real耿直。
他代表的是深圳底層的躺平派“三和大神”,跟景浩鬧掰過,又因情誼重新回歸隊伍一起干。
這個人物看似中二,但其實也稍稍觸及了三和大神似浮萍般無根的孤獨,所以在難得被需要的時候他會選擇挺身而出。
喊本名人家不搭理,得喊他“追風少年”
這里再提一個不屬于景浩的創業小隊,但只要出現就會出彩的人物——
章宇飾演的保潔隊隊長馬越。
為了支撐開廠的支出,景浩白天去做高樓保潔,這份危險的工作是他唯一能掙夠錢養廠子的活。
馬越每次開口都是罵罵咧咧,但寥寥幾句帶出了他曾背負的工隊人命故事。
在得知景浩手指受傷,他毫不猶豫就把他趕出隊伍,卻在結算工錢時不忘給他多塞點。
這個人物,兇狠決絕是生活所迫,但心底還是柔情不改。
導演在拍片時就好比一只鼴鼠,向下挖,聚焦底層草根的生活,再挖出很多小道,呈現出面貌多樣的底層。
關鍵是,這些小道共通且聯結的。
《奇跡》里這套成功學,區別于有志者事竟成那種個體實現式的成功。
它最終想講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守望。
是“窮幫窮”的齊心協力。
不過換句話說,他們其實更像“一根繩上的螞蚱”,存活不易,但栓緊彼此,也許就能一起活下去。
從構圖上也能看到文牧野有意這樣去呈現他們的關系——
一旦組隊成功,這幫人就經常一字排開地出現。《藥神》里是這樣,《奇跡》也是。
他們這種共存亡式的情感,很像家人有沒有?
影片后段,因為交不起租金,景浩的小廠不僅發不出工資,連根據地也沒了。但員工依舊選擇跟他跟到底,把活帶回家繼續干。
肉叔留意到一個細節,當他們搭上離開的大篷車,包裹車棚的布是綠色的,似乎再說:
因為有了這群無血緣關系的家人,所以似乎去哪兒都是“綠州”。
很美好,但好像有點過分美好?
《奇跡》豆瓣開分7.4,觀眾的不滿大多就在這。
前面優點說了這么多,說點小遺憾吧。
一是作為獻禮片,它的確看起來像完成一篇命題作業,故事工整得沒有超出預料的地方。
二是前面肉叔說到的類型片包裹人文關懷,到影片后段逐漸讓位于包裹主旋律。
而這點讓影片出現了割裂感——
前段是起念于冰冷的現實生活,但后段卻終結于溫暖的童話世界。
不過盡管在現有的框架內,文牧野還是盡可能地繼續他一以貫之的表達——
關于人的歸宿。
人該如何安放自己?
這種想要“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渴望,化成他影片里常出現的意象,煙霧。
《安魂曲》中是田野上秸稈在燃燒。
《藥神》里是程勇在印度看到各種神明在煙霧中走過。
這些場景并沒有敘事的作用,但它們暗示著人物的狀態。
《安魂曲》里主人公掙扎著要不要將亡妻的尸體售賣給人作冥婚;《藥神》里主人公帶著不安再次前往印度走私藥,而他的老友呂受益的命還不知能否救回。
而《奇跡》里的煙霧有兩種。
一種很小,是景浩的電焊筆發出的煙,是希望。
另一種很大,是籠罩在他生活的城中村上空的大片云霧,是陰霾。
景浩這個修手機的草根,能否用他那只小小的電焊筆,撼動他頭頂那片陰霾。
按照常規路數的成功學,大概會在景浩帶領奇跡小隊致富后結束,他的歸宿便是創業成功的有為青年。(最終PPT式結尾就是這樣。)
但。
《奇跡》里,在那場所有人被幸福氣息籠罩的婚禮戲上,梁叔突然問了景浩一句話:
你自己,你自己想干什么?
周邊吵鬧的聲音瞬間熄滅,景浩呆滯了好幾秒,才輕聲說:
我......回去把大學讀完吧。
在這一刻,影片突然冷不丁給了觀眾當頭一棒。
前大半段主人公拼命奔波了那么久,但他“追求成功”的起始點是被迫的,外驅的,他是因為“必須”才去搏這把創業。
景浩愣住的那幾秒,是感慨:
如果不是被生活推著走,那自己真正想做什么?
(補一嘴,不管你是否認可四字的演技,但這個角色估計很難找到比他更適合的演員了。那種未褪去少年稚氣,早熟的隱忍,一貫的犟氣全都糅在一起,讓這個人物立得夠穩。)
肉叔留意到景浩經常有個小動作——
向上看。
這也跟影片開頭景浩的出場成為對比,他的出場是接連兩次向下走,起床從上鋪走下去,從樓上走到樓下去。
又一個細節,
景浩常年修手機而略顯佝僂的身子
雖然眼里有點茫然,但這個向上看的少年,他的創業之路暗喻了“無用之人”的可能性。
影片反復拍他修手機,捯飭這些零件,為啥?
因為“修”手機這個動作,還意味著修復這群社會邊緣人的生活。
景浩創立的“好景電子元件廠”,是把廢舊手機回收再利用,也就是變廢為寶。
而這群在大眾眼里幾乎沒有出頭可能的“廢人”,也在這個過程中“變廢為寶”。
現實生活中的“景浩們”有多少個能逆襲實現“好景”?
是否只要努力真的能創造奇跡?
這部電影沒辦法給一個足夠信服的答案。
良藥也好,雞湯也罷。
在這個人心急需慰藉的寒冬,它選擇了呈現奇跡有發生的可能性。
這也是文牧野作品一以貫之的命題——
不要忽略草根身上那股的蠻力。
人類無法決定奇跡一定會發生,但不試試,就一定不會發生。
是吧?
自信拿出來啊老鐵
本日打工人:巴斯特冷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