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第二季決賽結果揭曉,狂攬兩億播放量的《少爺和我》成為“年度最受觀眾喜愛作品”,這對搭檔也獲得了“年度喜劇小隊”的第二名。在節目中,他們打造了一個“劉波er龍傲天”宇宙,因為這兩個角色過于深入人心,也讓很多觀眾習慣用角色名代替他們本身的名字。
飾演“劉波er”的演員叫鑫仔,飾演“龍傲天”的演員叫張哲華。與其他小隊不同,他們沒有那種一定要在舞臺上證明點什么的緊張感。他們不爭不搶,抱著能演一輪是一輪的心態,不知不覺爬到了很高的名次。
【資料圖】
這次,我們分別找到了他們二人,希望聊聊他們彼此的關系。于是發現,他們并沒有那種緊密的聯系——不常與對方聊起自己的過往,不常袒露自己的情緒,關于對方的經歷,大多也都是從共同采訪時聽來的。但他們十分理解彼此,理解彼此突然的緘默,理解沒有直接說出口的話。在聊天過程中,“心照不宣”成為鑫仔提起二人關系的關鍵詞。
以下是本次分開采訪的記錄。
Part 1?“我覺得他很好”?
GQLab?作為社恐,你們兩個剛見面的時候是什么場景?
鑫仔?有的時候社恐見到生人吧,會有那種突然虛張聲勢的熱情,就假裝自己是個社交達人,所以我打招呼經常都是“喲,哥們”,“哥們,咱倆先讀一下子唄”。
但哲華是很實在,社恐就是社恐,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哲華?他(采訪的時候)這么說的嗎,鑫仔可完全不是他說的這樣啊。我倆就都很怪,第一次見面打招呼,說完“你好”“你好你好”,就空了……就空住了!
這就是鑫仔眼中的他自己,和別人眼中的他自己。我倆空住之后,旁邊米未的工作人員趕緊幫忙打圓場,說“鑫仔那有個本,要不要拿出來你們互相讀一讀”。
鑫仔?當然像我這種虛張聲勢的,時間長了就露餡了。其實我從小就不太積極和朋友一起玩,不是很善于在別人身上汲取能量,純人際交往的時候就會比較緊張。
哲華?我不是一個能量很足的人,之前有七八個月接不到任何戲的時候,我就在家悶著,食物充足的話在家基本上有多少天待多少天,朋友找我也都想法子拒絕掉。
GQLab?見面之后,你會在網上搜一下對方的信息了解他嗎?
哲華?當時沒有,因為我們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寒喧,就也不知道他是哪個公司的,只知道他叫鑫仔,又做演員又做編劇,聽著還挺厲害。不過后來在網上搜過之后,發現他比我想象得更厲害。
鑫仔?我寫東西就是必須看看這個演員之前演過什么,這樣能有個抓手,然后我就去搜,看了他在(停頓)嘎嘎們上的表演,那個“孤獨孤獨”。怎么說呢,(停頓)經典,真是經典。
我看完之后特別佩服他(憋笑),這個東西換個人演到一半肯定演不下去,但是張哲華面不改色演完了。我是真覺得他了不起。
(*“孤獨孤獨”是張哲華在另一檔喜劇綜藝上的一段全是諧音梗、基本完全垮掉、把李誕和大張偉看尬住的表演)
哲華?…… 那個節目對我心態上沒什么打擊,因為本來就不是我專業上的事,但確實,那段表演實在是太尬了。
鑫仔?之前我有一次在商場演出,講得極差。在開放麥你忘詞了,觀眾覺得尷尬會給你點掌聲鼓勵,但在商場里,你忘詞之后也沒有人在乎你,他們該干啥還干啥,于是我整個人腦袋就一片空白。張哲華在那個綜藝上給我的感覺,跟我那天演出是一模一樣的,但是那天我整個人在臺上尬住了,而張哲華是確認沒有人笑之后,立刻接著演,真牛。
后來我也看了一些他其他劇的集錦,都沒什么印象,都不及“孤獨”的十分之一,那個“孤獨孤獨”已經讓我完全認識他了(憋笑)。
GQLab?所以你有當著他的面夸他以前的表演嗎?
哲華?我不會,我會提一下他里面說的梗,然后他就愣一下,“啊,你看了”。
鑫仔?我跟他提“孤獨孤獨”也是好長時間之后的事了,(憋笑)一開始不敢提,感覺不太禮貌。后來有一天他當著我面,看我單口表演,我說“別看了挺尬的”,隔了一會又說“想起來了,我也搜過你的,搜過你那個(停頓)孤獨孤獨”,當場給他整愣了。
(憋笑)他說雖然那是一段有點尷尬的回憶,但是他挺喜歡那段表演的,我說我也挺喜歡的,尤其是你心理素質,沒有人笑還演得下去。我們倆也是后來慢慢地,敢互相開一些比較過分的玩笑。
GQLab?那最開始的時候,你對你們兩人之間的匹配,有猶豫過嗎?
鑫仔?那天導演組問我“你覺得哪個可以搭檔”,我說張哲華挺好的,發微信聯系哲華的時候,他也說“今天匹配一天覺得你的本子最好”。我問那要不就組一下,他說可以,沒有什么猶豫。
哲華?遇見鑫仔之前我已經和不同的人匹配了三個月了,弄出來的那些作品,怎么說呢,展演的時候底下掌聲笑聲都沒有。整個環境經常都安靜得有點神圣了,很肅穆的狀態,我在臺上就是脖子臉通紅,腦袋全是汗。太折磨了那時候,本子弄一個不行,弄一個不行,我也越演越不好,跟上刑似的。我甚至跟我經紀提過兩次說想退出了,反正一直處于這個痛苦中。
于是就碰上了鑫仔,真的是好久沒看過這么好的本,一個本子怎么可以在前三句話就交代出來這么多的信息,人物關系、性格,發生的時間和地點,只用了前三句話。所以第二天鑫仔問我覺得誰最合適,我就直接說,你最合適。
當然前面那些失敗的展演我沒跟他主動說過,后來我倆一起采訪的時候他知道的。
GQLab?所以你們這段時間是不是頻繁接受采訪,最常聽到對方聊什么故事?
鑫仔?就是他在大學的時候,演一個正劇,他會為他那個角色加一些梗,用他略顯幽默的語氣說出來,這個事他經常提,為了展現自己的幽默感哈。
哲華?鑫仔最常聊的就是他復讀過,學過會計,開過6年澡堂子,澡堂子倒閉了來干脫口秀。你聽聽,這幾個詞就讓人很好奇。
我會主動問他一些開澡堂子的細節,像澡堂子里的水是怎么過來的,他就說是從外面拉回來的溫泉水,還說過年過節的時候用水很緊張,經常遇到水即將用完的情況,用完大家就都得光著在里面待著,這是他每年最焦急的時候,得一直打電話催水車趕緊過來。
其實我們熟了之后也不太主動分享過往的經歷,還是通過采訪多聽一些。
鑫仔?他的過往經歷我沒那么了解,他不太愛說,我也不太愛問。但是啊,對他這個人我還是挺了解的。
Part 2?“共同邁過了一道坎”?
GQLab?你是在什么時候開始,覺得和他好像成為了不錯的朋友?
鑫仔?第二賽段《警察和我》的時候。因為這是一個坎,這之后,我們屬于同過甘共過苦了,不知不覺關系就變得有些不一樣。那個賽段,很多梗和橋段都是他想的,比如說“一寸照”那個。那天我寫本子的時候,跟他說,我缺一個又像壞人又能體現警察日常的一些行為,想了一會,他就用手拉脖子,我說這是什么?他說“一寸照”,當時我就笑趴了。
哲華?最開始他都是自己悶著頭寫本,后來《警察和我》創排得很不順利,他突然有一天開始問我的意見和想法,我就覺得,喔我們好像是一起在做一件事。
GQLab?那在這期間,你們的本子都是怎么創作出來的?
鑫仔?一開始我老盲目自信,每天都跟他說“咱先不著急寫,先穩一下子,我是靈感爆發型,平均二十天有一個靈感并不難,這個靈感怎么來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來,你先別著急”。
……然后到后來,咱就是說真想不出來了。
哲華?鑫仔經常就是“沒事!肯定能有點的”,但第二賽段我確實有些不放心。
鑫仔?我是習慣先寫完一個初稿,在大概邏輯上沒有問題的時候,再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分析想梗。但前期這個過程,張哲華幫不上什么忙,我也不讓他幫忙,這個過程我有點介意讓人參與,他也懂,所以就默默坐旁邊,完全不會催我。
哲華?我其實也會委婉催一下,但他作為編劇壓力更大,所以我就克制一些,盡量不打擾他。寫本這事,我之前也試圖寫過,寫不出來,所以只能在外部給他使勁,問他要喝點啥不,用不用紅牛頂一頂啊,吃飯不,累不累。大部分時候就陪他坐著,不怎么說話。
鑫仔?我是覺得他不用在這呆著,會讓他早點回去,說“現在沒到你發力的時候,等到本子好了你再發力加梗”。
但哲華肯定是壓力比我更大,我有時候會聽他嘆氣。當然我完全理解,因為我心里是有一個譜的,畢竟本子是我在寫,但哲華不知道啊,他只能把信任交給我,卻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我也不喜歡說,所以他只能在旁邊嘆氣。
GQLab?所以《警察和我》算是怎樣的一個檻?
鑫仔?就已經完全是一個不知道怎么辦的狀態了,進棚錄制的三天前,本子只寫出了前兩番,而且只有第一番好笑。
哲華?錄制前最后一次展演,我倆已經戴了麥,下一個馬上到我們了,我突然就賊不想演,因為我們本身對本子都不滿意,也知道表演效果肯定不會好,然后我就跟鑫仔說“不演了吧”,他說“好,不演了”。我倆把麥摘了就往外走。
鑫仔?那個賽段我倆都沒有展演的欲望,而且最開始的幾次,因為倉促,我們是拿著本子上去讀的。對于哲華這種專業演員來說,就覺得當著觀眾面讀臺詞是出洋相,心里過不去。
哲華?剛開始讀臺詞是很抗拒,但讀完一次可就收不住咯,后來不拿本還不太舒服呢(笑)。
GQLab?那你會把這些壓力跟對方說嗎?
哲華?不會,我會藏起來。而且我倆一組的,壓力彼此都知道,他其實也從來不表現出來。
鑫仔?其實這個賽段我有天回家后甚至還哭了,就晚上睡覺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本子弄不出來咋辦,好多人跟著你一起呢,張哲華也是你搭檔,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就把人家拖累了,現場道具布景還都整那么好,就你整不出來。
非常痛徹心扉地淺哭了十秒,哇哇哭。
這事跟他不會說,這有啥可說的。就即便我不說他也知道,會心照不宣一起想辦法。
GQLab?和其他人會說嗎,比如家長朋友?
哲華?跟家長和其他親戚朋友更不會說了。
鑫仔?我參加節目也沒告訴家人。我媽是去朋友家串門,她家那個機頂盒的屏保是愛奇藝的節目,放了個《警察和我》。然后我媽就照了個照片給我,說這個好像你啊。
……我說對媽,最近忙的就是這個。
Part?3?“我們理解彼此,心照不宣”?
GQLab?那后來在比賽中,你還有覺得很困難的階段嗎?
哲華?決賽。其實中間都很放松,但臨決賽我倆可以說是處于崩潰邊緣了,每天睡不了多久,他有天只睡了半個小時。
鑫仔?又是《警察和我》,怎么一到《警察和我》就特別難呢。
其實決賽一開始想的是做一個總結性的東西,當時想了很多非常狠的點,比如說所有的傲天都是同一個人,因為吸血鬼它能活三百多歲,就能把這個時間線串起來。
哲華?還想過類似塔防游戲的《龍傲天闖關》。王世昌在這個塔的頂層,我倆要去找他簽合同,每層會上各種奇怪的人,比如第一層龍傲地啊、歐陽啊全都上來了,我們倆來打怪解決問題。
還有另一個方向是鑫仔演研究時光機器的博士,他想要穿越回去找自己的初戀,結果機器出錯把我給塞過來了。第一次被塞過來,是我作為龍傲天正好要出門打歐陽的時候,然后我把困難告訴他,他幫我想辦法把那二百人干掉了。第二次被塞過來,是我作為進衣柜的吸血鬼傲天,我說“媽呀范海辛來了咋整啊”,完了他就教我用東北話去干掉她。總之是一個能把所有故事都串起來的形式。
鑫仔?我們經常越想越興奮,什么身份降生啊,科學怪人啊,但是仔細推敲一下感覺不太對,已經偏離要好笑的初衷了,就都沒用。
GQLab?在推演劇本的過程中,你們有起過爭執嗎?
哲華?完全沒有。他都不說話,何來的沖突(笑)。
當時我們的稿子一直在被否定,每次稿子被打回來的時候,鑫仔就皺眉頭(模仿鑫仔的表情),就不說話,誰問也不說話,跟嘴落家里了似的。我但凡有想法就會馬上跟導演組去反饋,他在旁邊就是不說話,然后我就會拉著他聊。
鑫仔?我倆沒有過爭執,哲華身上沒什么毛病,都很好。而且我們是同類型的人,很能理解彼此,即便后來熟了,也會坐在那兒兩個人突然都不說話。
其他組的人來我們這屋呆著的時候,我倆都會盡力聊幾句,但他們還是會說“你們屋為什么這么安靜”。他們可能都是熱火朝天地創排,我們就是不太會,但也不覺得怎么樣。
哲華?我們都很知道彼此的工作習慣。看到他特定的狀態,我會很有安全感。
比如他改本的時候,我叫他名字他不搭理我,一直皺個眉頭對著電腦打字,我就覺得挺好,我知道他這是寫進去了。還有他經常說“我回家寫,今天晚上肯定給你寫出來”,雖然我知道有一半的時候他是寫不出來的,上游戲就知道?——能看到他在比賽中。
GQLab?那對于你們最后的演出,你滿意嗎?
鑫仔?對于表演效果來說,肯定是沒有那么滿意,但我們確實盡力了。
哲華?如果多打磨一下肯定可以更好。
鑫仔?但決賽比完還挺失落的。那個賽段公司里已經沒有那么多人了,感覺突然變成一無所有了一樣,有一些落寞,決賽后采結束,我自己走路上的時候,趁沒人開始嘩嘩哭,擱那抹眼淚。
那天后采我跟他也聊了很久,各種情緒都沒收住。就是很開心能和他一起搭檔,感覺緣分特別奇妙,讓倆人結著伴,兩眼一摸黑就往前走了。
哲華?這個比賽肯定是2022年很濃墨重彩的一筆。我倆也計劃著以后能一起做點什么,排一個劉波龍傲天的本子去線下演,反正應該還是會合作的。
鑫仔?北京的演出好像也快恢復了,很想有機會帶他感受一下。
總之很感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也很感謝哲華。我原來喜歡單打獨斗,喜歡把什么都握手里的感覺,現在開始注重團隊力量了,覺得身邊有人也很好。
很多喜歡“少爺和我”的觀眾都會可惜,這對組合只是2022冬季限定。
確實,兩個人在決賽之后并不是經常聯系。決賽時鑫仔送了哲華一幅自己畫的畫和一張彩票作為禮物,彩票號碼是05 06 07 12 17 27-03,代表著五個賽段、六個月、七個作品、匹配的日子、他們第一次上臺的日子、進節目的日子,以及二人的身高差。直到采訪當天,鑫仔都沒有想起來問哲華這個彩票到底有沒有中獎。但也像鑫仔提到的,他們兩個一直是這樣的關系,因為交流不多,所以也沒有減少交流。
鑫仔說哲華是自己的“原點”,因為有了哲華的龍傲天,才有了這個宇宙后面的故事。哲華說鑫仔是自己的“支點”,因為有鑫仔,才能安心地、踏踏實實地一直走下去。他們兩個人身上似乎都有一種“傻氣”,永遠看得很開,永遠能保持好的心態,雖然沒有十足的自信,但也不會因為過往某些受挫的經歷而變得自卑,因為足夠自知,所以創作得自由自在。
希望“劉波ber宇宙”永不落幕。
策劃:GQ實驗室
編輯、撰文:Claire
采訪:Claire、龐拽拽
關鍵詞: 少爺和我兩個社恐和他們的一夜成名 哲華鑫仔 少爺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