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4日 刊| 總第3126期
《深海》是導演田曉鵬蓄力7年的嘔心之作。他的上一部動畫長片還是2015年掀起暑期檔票房高潮的《大圣歸來》。從觀眾評價來看,《深海》的口碑愈發呈現出兩級分化態勢,有人褒獎它的可歌可泣,也有人批評它的味同嚼蠟。
褒貶不一的口碑也體現在票房上。上映兩天,攬獲1.31億元票房的《深海》,在6部初一上映的影片中成績墊底。
【資料圖】
與《大圣歸來》相比,不論是漫長的籌備時間,還是網傳超過2億元的制作成本,彩條屋團隊的野心明顯遠勝從前。但從《深海》的囈語性故事和光怪陸離的影像風格來看,它都不是一部符合大眾審美趨向的作品。觀眾對《深海》的爭議,也主要體現在以下三方面。
斑駁與絢麗
《深海》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是濃烈而絢麗的色彩。明亮、躍動、高飽和的配色貫穿了影片始末。不論是深海大飯店里的琉璃窗、餐廳里的變色燈球,還是海里翕動游走的水母,都能憑濃烈的色彩讓人眼前一亮。
導演對色彩的大膽調用是對夢境的合理呈現。所謂“深海”,來自于跳海自殺的女主角參宿被小丑南河救起后,在瀕死之際的幻夢。在際遇不幸的參宿夢里,一切都是斑斕的、生機勃勃的,與她壓抑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
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提出,夢是對欲望的滿足,也是對現實的投射。因此,參宿的夢里也透露出她斑駁的現實生活的痕跡。
深海號的內飾美輪美奐,但外觀只是一艘老舊破敗的殘船;海精靈與喪氣鬼一黑一紅的對立形象,視覺上挑戰了觀眾的固有印象,看似融合了“克蘇魯”元素,也不過是用極端的畫風,偷穿了“不可名狀”的外衣。盡管這些反差都被埋在畫面深處,但難免會給觀眾帶來違和感。
或許在導演的理念中,斑駁與絢麗是統一的,它們都是夢境中的一部分。但對于觀眾而言,夢境可以跳躍,可以錯亂,但不能在視聽上失去和諧的美感。
治愈與致郁
對抑郁癥患者的關照,是《深海》的理念內核。
在現實生活中,參宿因父母離婚、缺乏關愛而罹患抑郁癥,這也幻化成了她在深海夢境中的執念——找媽媽。
在影片中,現實里的參宿一直穿著媽媽留下的紅衛衣,而在夢境里,她也一直哼著媽媽曾經哄她睡覺的安眠曲。在參宿心里,媽媽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因為自己不夠懂事,只要媽媽回來了,自己就不再是沒有人要的孩子。媽媽是參宿的心結,也是解藥。
看到這里,多數觀眾自然會先入為主地設想:導演必定會讓參宿的親生媽媽來幫她解開心結。但在影片中,我們始終沒能看到媽媽的正臉,哪怕在深海夢境中,媽媽的形象也是扭曲的海精靈。在參宿彌留之際,雖然一直有成年女性的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但我們也無法確認,這個人究竟是參宿的親生母親,還是繼母。可以說,參宿的媽媽基本淪為工具人。
所以,哪怕導演為參宿寫了個回歸新家庭的圓滿結局,仍然無法與事先張揚的伏筆相契合。觀眾本以為能在親情線中被治愈,沒成想等來的卻是“致郁”,這也就導致了《深海》思想內核的爭議點。
此外,《深海》的另一問題是對抑郁癥的關照角度。
參宿不止代表著原生家庭的受難者,還代表著性格內向的群體。她好似一個負面情緒的集合體,原本活潑的參宿因媽媽離開而低沉,又因不合群而被醫生定義成抑郁癥。這一連串的情節看似合理,卻又引申出另一個待推敲之處:抑郁情緒是否等同于抑郁癥?
難道參宿每次在夢中被喪氣鬼纏身時,就代表著她的抑郁癥發作了嗎?抑郁癥的話題可輕可重,沒有切身經歷的人難有切身體會。這一點需要觀眾自己感受,也需要主創作出解答。
反轉與雜糅
《深海》的反轉,即是對參宿炫夢的揭露。導演在結尾放出了真相:原來深海世界只是參宿的一場夢,夢中的南河、阿花阿姨、海獺糖豆,都是現實生活的投影。南河之所以在夢里時不時會以小丑的面目示人,也是因為他在現實生活中,本就是一個靠扮小丑為生的邊緣人。
《深海》又一被觀眾詬病的問題之一——無效反轉。《深海》對于各類經典影片的雜糅,導致影片濃厚的“效仿感”。擁有一定閱片量的觀眾,能輕而易舉地識破導演在故事前半段的化用。
參宿莫名其妙來到深海異世界的打工奇遇,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宮崎駿的經典動畫《千與千尋》。影片中段借用夢境與現實世界的紐帶物品藏伏筆的手法,如南河的手繪漫畫、臟鞋子,以及海獺糖豆手里的糖果等,也有較強借鑒感。
可以說,深海夢境、南河的犧牲、參宿的掙扎等故事后半程的高潮點,都不難預判。對于一部以奇幻為主打元素的電影而言,沒有了反轉的驚喜,也就失去了結尾升華的意義。
總體而言,《深海》算得上是一部用心之作,導演確實在制作技術上下了苦功,也在敘述手法和各處細節上作了不少設計。可惜《深海》的劇作水準與絢麗的視覺并不匹配。
動畫電影想要打通年齡壁壘,既要兼顧到青少年審美,又要有足夠打動成年人的思想內核。皮克斯的《尋夢環游記》《心靈奇旅》,以及四年前的《哪吒之魔童降世》,都沒有用沉重的語調講故事,卻仍能做到深入人心。創作這件事,還是切忌“為賦新詞強說愁”。
【文/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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