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陣“父女兵”,正在熱映的電影《狙擊手》是導演張藝謀、張末首次聯合執導打造的作品。截至目前,影片票房突破5.5億,豆瓣評分7.7分,口碑領跑春節檔。
之前,張藝謀導演曾介紹影片制作過程中與女兒張末的分工:“因為女兒在國外念的導演專業,英文也比我好,負責拍攝美軍一方,從演員選擇到劇本討論都是由她負責的。兩個‘戰場’同時開機、同時停機,一直并行拍攝。”父女聯合執導是電影創作理念的傳承,也是狙擊手革命精神的傳承,導演張末介紹在冰天雪地中的“聯手作戰”深有感觸:“拍攝的時候我在北山頭,他在南山頭,每天晚上看各自的拍攝素材,共同討論,根據彼此的戰略和動線進行拍攝調整,在沙盤上推演戰爭戲如何進行,很多時候都很默契。”近日,《狙擊手》導演張末接受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專訪。
談幕后
演員說四川話的代入感更強一些
記者:你是什么樣的機緣接觸到的這個劇本,看完劇本后有什么感受?
張末:最早是大張導(張藝謀)告訴我他要拍這個題材,那時候劇本還沒有成型,是一個比較潦草的、不是特別詳細的分場。最初我看到劇本就特別喜歡里面的設定,覺得這個劇本是一種對決的形式,沒有人曾經這么拍過且能把敵我雙方都描述得這么細致,所以特別感興趣。劇本的階段也是我們和陳宇老師(《狙擊手》編?。┮黄鹣扔懻摚缓箨惱蠋熞桓逡桓宓馗膶懀詈蟛判纬闪爽F在這樣的效果。
記者:電影《狙擊手》講述的是川軍抗美援朝的故事,很多演員說的是四川話,你對這段歷史有哪些了解?
張末:說四川話的代入感更強一些。章宇的母親是四川人,章宇在表演時說地方方言也特別有魅力。章宇飾演的劉文武說四川話的設置,是他從家鄉帶了一群四川家鄉的孩子。大家主體上都說的是四川話。我在這方面做了很多的功課和準備工作。因為這個題材我需要拍敵軍的部分,所以我這邊除了要了解抗美援朝戰役以外,還要了解大量關于敵軍裝備、歷史以及他們的作戰方式。
記者:片中的這場戰爭雖然小,但真實感人,在拍攝過程中是如何去平衡真實性和藝術性的呢?
張末:其實真實是能夠比較好地展現藝術性的。越讓人們覺得真實的東西,越能讓人的情緒更飽滿。比如說在戰爭里一個人的死亡,尤其是狙擊手肯定是被敵方的狙擊槍打中,如果敵方彈無虛發,且是能力非常強的高手,那么戰士中彈后肯定很快會犧牲。非常快地犧牲不會有太多的渲染,不會有特別宏大的場面以及慢動作鏡頭去塑造他,反而倒下了就是倒下了,很無情。這種感覺更有藝術價值。也因為這會讓你聯想到很多畫面以外的東西,包括代入情緒和真實感。所以我覺得真實性和藝術性在這部電影中是相輔相成的。
談“父女檔” 父親給我的影響非常重要
記者:您從最初在張藝謀導演身邊工作,干過剪輯、副導演,首次和父親聯合導演,這次是不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張末:這次不一樣的地方,是作為導演的身份負責了這個項目,當這部電影結束的時候就特別不舍。我從其他的工種到和大張導一起作為導演來拍攝這部電影,是我個人的成長,同時也是一種傳承。但是電影總有結束的時候,這是我會永遠珍惜的一份經歷。
記者:《狙擊手》是一部春節檔電影,也是一部“父女檔”電影,“父女檔”在目前電影市場并不多見,與張藝謀導演合作過的人總是說他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你從父親身上學到了什么?
張末:我的父親給我的影響非常重要,他時時刻刻會提醒我拍電影要堅持專業度和標準。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太多,沒辦法量化。他就是我的引路人,也是我的導師,更是我的標桿。
記者:你負責拍攝部分難度最大地方在哪里?
張末:難度最大的地方是怎么能和以往電影中拍的敵軍不一樣。因為這部電影是一種對決形式,把對手(拍得)很強大才能凸顯我軍的勝利。如何讓觀眾記得住他們的厲害,讓觀眾覺得對手是非常聰明的,我們主要有兩個方面的設計。一個是招數的設計,還有一個是人物的設計。從人物的角度出發,我和這些演員都不熟,和他們需要建立一個熟悉了解的過程。我希望能和演員討論后更好地塑造人物,所以花了大量的時間和他們溝通。因為劇本還沒有成型的時候,這些演員就已經在備選中。但當時沒有確定他們會飾演什么樣的角色或者我們最后會選定什么樣的角色。是通過和他們聊完,對演員的特性有一定的了解之后再去調試劇本中的角色,這其實花了非常多的時間,可能也是難度最大的地方。因為你要發掘演員的閃光點,以及適合他的角色?,F在電影中的人物塑造就是和演員溝通后產生的效果。
緊接著就是細節,包括技術上和個人的細節。比如電影中嚼口香糖,這是符合史實且有歷史資料參考的,其實有兩層含義,一層是表現美軍的設備很奢侈,在我們設備極其簡陋,小米加步槍的情況下,美軍竟然還很奢侈地擁有口香糖、咖啡這種附屬品。另一層含義就是嚼口香糖是在射擊胖墩的那場戲中體現的。當我軍的戰士被一槍一槍虐的時候,敵軍還在嚼口香糖吹泡泡像看熱鬧一樣,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其實體現了戰爭的殘酷。另外還包括,美軍也會有思想變化。當他們發現劉文武(影片中章宇飾演的神槍手)非常厲害,他們的士兵一個一個死去的時候,美軍也會害怕,會擔憂,甚至想要撤離。這也是非常體現人性的地方。
美軍士兵知道我軍作為對手來說不好惹,甚至他們不可能贏。這就是整個拍攝我覺得最花心思和功夫的時候。第二大難度就是拍攝角度,因為在戰壕里,狙擊手的槍是懟到臉和眼睛上的,根本拍不到人的臉,這樣會看不到演員的長相。但是我們一定得讓敵軍有辨識度,所以就找各種角度拍攝,讓演員把身體扭曲成各種非自然的姿勢,我們也不停地嘗試找角度。同時,得要讓戰斗場面在單一的場景下看起來不單一,這也是另一個難點。
談將來 想嘗試不同類型的電影
記者:你的導演處女作《28歲未成年》曾獲得長春電影節最佳處女作獎,你怎么理解導演風格?
張末:我覺得導演風格對我來說,一定是要為故事服務?!?8歲未成年》和戰爭題材,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故事。設定、場景和人物也完全不一樣。當你在特定的設定中,找到自己最好的表達方式,對我來說,這其實就是風格。而不是說我一定要拍出什么樣的風格,然后讓演員去向這個風格靠攏,這不是我覺得作為導演應該做的。當然我還是一個年輕導演,目前只有兩部作品,個人作者闡述的風格也許在以后的電影中會出現的更多。我覺得這也有待開發。
記者:你之前建筑專業的學習經歷對如今的導演生涯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呢?
張末:我覺得藝術都是相通的。不管是繪畫、建筑還是影像,其實都是表達人物與空間、時間以及畫面的結合體。對我來說,學建筑再去從事電影行業是特別有幫助的。而且我覺得學習的這個經歷,是一個生活態度。在哥倫比亞大學建筑系的學習是非常難的,我每天起早貪黑,早晨去上課,晚上寫作業,基本就是在學校、宿舍或者是圖書館兩點一線。這個過程培養出我做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做到極致的作風和態度,在拍電影上也體現了出來,而且我特別享受這個過程。所以學建筑到拍電影不僅是藝術層面上共通,在態度上的過渡也是很自然的。
記者:作為年輕的女性導演,你對自己今后的職業有什么規劃?會不會多拍一些類似于《狙擊手》這樣歷史題材的電影?
張末:我當然想多拍這樣歷史題材的電影。因為我覺得歷史題材特別能夠深挖人性以及找到和觀眾的共鳴。以后我還會拍戰爭題材的電影,但是我也想嘗試其他不同類型的電影。我覺得只有嘗試了,哪怕試錯,你也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或者適合什么。因為大張導是我的標桿,所以我希望能像他一樣,永遠在不停地挑戰新鮮的東西然后去創新,這是我的愿望和理想。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張世豪
實習生 余雪嬌 圖據片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