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日刊|總第2921期
【資料圖】
明晚,今夏的話題熱劇《夢華錄》即將迎來會員收官。
在最后四集中,趙盼兒和顧千帆的婚事如何敲定,宋引章的賤籍怎么贖回,清流和后黨之爭誰勝誰負,瘋魔的歐陽旭又將何去何從,都將最終得見分曉。
當然,對于大部分“錄子”的粉絲而言,這些可能都不是懸念了。早在幾天之前的點映中,就有接近百萬的劇迷選擇了付費提前直通大結局。只不過,這一周以來,輿論大多被“超前點播”的復活帶了節(jié)奏,后8集的質量反而少被談及。
負責任地說,《夢華錄》的后8集是比較飽滿的,能讓觀眾把心揪到最后一刻。且不說33集里花月宴上“人在畫中游”的場面有多強視覺沖擊力,單憑最后4集敢在男女主情感線基本落定后,單靠權斗線撐完全篇而不爛尾,這就不容易。
但就像上周的輿情一樣,在古偶魔咒、劉亦菲光環(huán)、女權話題、傳統(tǒng)文化效應等多重外力的做用下,播出期的《夢華錄》一直存在外圍討論帶節(jié)奏的情況。從一開始的豆瓣評分高低論,到中期的劉亦菲演技論、陳曉營業(yè)爭議,再到后期的真假女權之爭、“點映”風波,輿情一直影響著觀眾對這部劇的客觀判斷。
如今,劇集全本已出,外圍討論逐漸退散。是時候屏蔽干擾,給《夢華錄》一個公允論斷了。
算不算“古偶劇之光”?
“古偶劇之光”是第一個貼在《夢華錄》身上的口碑標簽。
之所以有這個標簽,是因為它出乎意料的豆瓣評分成績——開分8.3,并在半日內漲至8.8分,創(chuàng)下2022年國產劇最豆瓣評分高紀錄,并最終穩(wěn)定在8.5分。一部路人無感、眾黑粉等著群嘲的古偶劇,竟然能創(chuàng)下這樣的成績,實在是一反常態(tài)。
尤其是近年來,大女主古偶劇折戟連連?!秹羧A錄》卻能變木頭美人為鮮活的小娘子,變大女主戲搭子為內娛男菩薩,確實值得古偶劇粉絲“垂死病中驚坐起,攜手豆瓣打分去”。
當然,單憑豆瓣評分就認定《夢華錄》為“古偶劇之光”并不理性。因為久無好劇,就認為《夢華錄》是時勢之下的普通古偶成名,同樣過于武斷。
客觀來說,《夢華錄》不是完美的古偶劇。它在情節(jié)編排上還是過于繁復飽和,情感推動上還是巧合誤會當先,人物內在塑造上還是要依靠大量獨白,但在表演拿捏、影像風格上,跟此前的一批古偶劇相比,確實是高出了一截。
先說表演,《夢華錄》得到的典型評價是“不飄”“像個活人”“眼神拉絲”。觀眾的評價是感性的,卻是準確的。
之所以能“不飄”,是因為每個角色的身份都有抓手、拎得起。對演員來說,一個宋朝錢塘開茶坊的利落小娘子,肯定比一個要在天劫到來前修煉出混元神力的真神,更好拿捏。
“像個活人”就意味著演員信了這個角色、信了表演情景。在《夢華錄》里我們經??吹胶荛L的跟拍鏡頭,演員邊走邊演,一大段下來戲是整的、景也是整的。這就是一種難度比較大,但非常保護演員角色狀態(tài)的沉浸式拍法。
“眼神拉絲”是因為很多情感推拉和張力很強的戲份,導演沒有給演員安排臺詞。主創(chuàng)信任演員的表現力、信任觀眾的解讀能力,還刻意把節(jié)奏放慢了下來,這樣才拉得出絲。就拿陳曉來說,作為給大女主戲鑲了十年金邊的成熟男演員,他一定不是到了這部戲才學會眼神戲,而是這次才有了發(fā)揮空間,被鏡頭放大、捕捉而已。
《夢華錄》的影像也被觀眾評價為“審美好絕”。這部劇的美術、妝造、攝影固然出色,但要細看門道,這部劇之所以能美輪美奐,更多因為主創(chuàng)團隊的不辭勞苦。
一場戲,能走著說不站著說,能動著拍不靜著拍,能多一個機位不少一個機位。這樣拍流暢好看,有一定專業(yè)素養(yǎng)的人都知道,但不是每一部劇都能做到這么較真、極致。
到了重頭戲,要歌舞就排真歌舞,要打戲就真的招招精細,要水上夜戲就真的到河道上熬大夜。能搭的景一定搭出不一樣,影視城里公用的景一定要找出不一樣的拍法。這些說起來,也就只是回歸常識,但真正做起來卻并不容易。
單就憑這兩點,《夢華錄》就擔得起“古偶劇之光”的名。因為它代表著一種去虛就實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華樸巧拙的審美傾向。
《夢華錄》厭女嗎?
是真女權還是打著女強旗號的厭女,這是《夢華錄》播出中段被討論得最多的話題。
但要真上綱上線地說,這個問題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個偽命題。
一個對女權理論有過系統(tǒng)了解的人會知道,像《夢華錄》這樣典型的大眾娛樂消費品中,根本不可能出現革命性的女權敘事。更可能出現的是,是把“女權”表現為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個人選擇,一種通過個人努力便能夠重塑身份的神話。
它永遠不可能告訴觀眾,男權秩序不僅是一種性別身份,也是一種經濟再分配制度,而男權秩序在當代的演進形式便是消費主義。徹底的女權,還要警惕自己不要剛跳出“男性凝視”和“雌競”的坑,就被商業(yè)媒介引入到新的屠宰循環(huán)中,比如,成為看著《夢華錄》,穿著同款國風女裝,喝著聯名紫蘇喜茶飲,用著麥吉麗貴婦水的精致貧民窟女孩。
換句話說,一個人如果非得要在一部商業(yè)劇集中找真女權,要么是吹毛求疵,要么就是不懂女權。
如果不那么上綱上線,僅就藝術表達的尺度來說,《夢華錄》有張揚女性獨立的表達,也確實存在道德保守的傾向,但要說“厭女”還真算不上。
張揚女性獨立的表達上,我們能看到趙盼兒和姐妹們不僅遠離渣男剝削,還有愿為商婦,打破性別和階級雙重偏見的行動力。雖然因為戲劇推進的要求,在東京開茶坊、酒樓是向顧千帆和池衙內借了些錢,但終歸經營謀劃、費心出力還是靠自己。不能因為男主提供了部分生產資料,就認定女主需要被拯救、不獨立了。
《夢華錄》也確實不恰當地把男女主角的身份純潔化了。
其實,考慮到古偶劇浪漫主義的內核和觀眾群體的低齡化,這種設定算不上不妥。所謂“雙潔”,只是個古偶劇適配全齡向觀眾的萬能人物公式。但這部劇前有關漢卿的《趙盼兒救風塵》打底,后有劉亦菲和陳曉“老房子著火”式的熟齡戀愛演繹,劇中一定要用臺詞摘清趙盼兒的前史關系,確實沒有很大說服力。
但是,如果單憑這一條,就給《夢華錄》扣上厭女的大帽子,實在大可不必。
如果按照這樣的邏輯來推演,劇中的男性角色除了顧千帆、陳廉、池衙內以外,人均負心漢,個個800個心眼子,那這劇是不是也厭男?一部既厭女又厭男的劇,還能有這么多觀眾,難道觀眾都是受虐狂?
總而言之,對于一部古偶劇,非要用“女權”給它樹碑立傳或瘋狂打壓,都是不理智的行為?!秹羧A錄》的底色是通俗傳奇,它的價值不在革命性、理論性,而在于趙盼兒傳奇人生的感染力。
非要上綱上線,只能得到幾場扯皮的口水戰(zhàn)。
先紅后黑是冤案嗎?
最后,要談談《夢華錄》的口碑曲線。
眾所周知,《夢華錄》的口碑坎坷與話題營銷激起的逆反心理,有一定的關系。
但事實上,口碑逆轉、黑紅并行并非《夢華錄》獨一份,而是近幾年爆款劇集必備的輿情曲線。《三十而已》如此,《贅婿》如此,《開端》也如此。
在受眾細分化的大環(huán)境下,雖然平臺依舊追求國民爆款,但像《人世間》《山海情》那樣能摸到國人集體神經的作品并不多。更多主創(chuàng)擅長的、平臺認可的劇本質上都是分眾劇。
《三十而已》《贅婿》《開端》《夢華錄》都是典型的分眾劇,它們有明確的喊話對象,也有穩(wěn)定的受眾群體。在這個受眾群體內部,評價標準是一致的,比如都市話題劇的撕,穿越古裝劇的樂,時間循環(huán)劇的奇,古偶劇的顏??诒趺礌幾h,大致也都能內部消化。
然而,當這部劇一旦出圈,進入更多分眾群體接受檢閱,不同的聲音便會產生。比如,《夢華錄》的厭女定性,便是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式的審判;對“點映”的激烈抵抗,則是消費者本位的維權邏輯。
從這個角度來看,“黑紅”幾乎已經成了當下類型化爆款劇的固定口碑路線。《夢華錄》的口碑并非冤案,但它提醒著主創(chuàng)輿論節(jié)奏的無情,也提醒觀眾要擦亮眼睛。
【文/鐵皮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