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1月25日,今年春節檔總票房(含點映及預售)已經突破了40億元。在今年春節檔7部逐鹿的電影中,張藝謀導演的新片《滿江紅》備受關注。根據貓眼專業版的數據,在后來的三天中,《滿江紅》的總票房已經突破13億,甚至反超位居榜首三天的《流浪地球2》。
總體來看,《滿江紅》具有的新穎獨特的氣質,其多元的類型可以讓觀眾們在這個來之不易的檔期“大年”眼前一亮,目前已經有近29萬人打出了7.8分。與此同時,你更能在《滿江紅》中看到許多張藝謀近期類型片的影子,更是一次十分“張藝謀”的新試煉。
(資料圖片)
一種很新的“劇本殺”電影
在《滿江紅》的海報和預告片中,寫著十二字宣傳語:“大年初一,懸疑管夠,笑到最后。”用“懸疑”與“喜劇”為《滿江紅》定性,很顯然是為了契合春節檔的核心賣點。
很難用一種具體的類型來概括《滿江紅》,懸疑、古裝、歷史、感情、喜劇等多種類型在本片中雜糅,唯一鮮明的是人物的形象與充滿起伏轉折的劇情,與近些年開始流行的“劇本殺”頗為相似。
于是我們就看到了在電影的開場,南宋末年,岳飛已亡,金使遇刺,真兇逃亡的故事背景被絲滑帶出,多個核心角色帶著鮮明的性格與職業標簽魚貫而出,男主小兵張大和比自己小的“三舅”親兵營副統領孫鈞也領到了“寫在自己劇本最后一頁”的核心任務——追查殺害金國使節的真兇。
于是主角團便展開了快節奏、強戲劇性的“搜證”環節,在一個時辰的限定時間中,伴隨著宰相府總管何立、副總管武義淳、舞姬瑤琴的卷入,一場場一對一、一對多的對(審)談(訊)也緊接展開,隱藏在明線之外的暗潮也逐漸開始涌動。
整部電影就像是一場沉浸式的劇本殺,這種不尋常的電影構作與調性看似給予了觀眾無限“爽”感,實際上卻走向一種風格化的極致內斂,密閉的空間打破了角色、作者和觀者之間的界線,使得整部電影變成了一場游戲,觀眾獲得了游戲版的觀演體驗,但是掌控一切的依然是張藝謀手中的“DM劇本”。
多元類型的嶄新風格
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滿江紅》前期的官方宣傳詞,還是電影的序幕介紹中,都著重于歷史的底色,甚至“正劇”的質感。但是在觀影的過程中,觀眾會接受到各種鮮明的風格的輪番轟炸,打破對于故有電影類型的認知。
出于檔期與商業原因的考量,散落在推理主線一旁的還是密集的喜劇元素與商業包袱。與此同時,開心麻花演員和相聲演員自帶的影響力擁有強烈的現代感,無疑會與其他的要素形成強烈的對沖,然而《滿江紅》強烈的風格化特質即來源于各種看似不兼容的元素的雜糅。
當獨具特色的河南“墜子書”與搖滾樂相結合伴隨著主角團在大宅中穿行時,既有熱血懸疑的張馳,又有對角色心懷鬼胎,對劍拔弩張氣氛的渲染。懸疑驚悚片中標志的“突發驚嚇”,昆汀式的血漿和扭曲驚恐,以及四處彌漫的陰謀與算計也與喜劇元素一樣,在影片中保持著巨大的存在感。
在“驚、逗、疑”的縝密組織與高密集度的信息輸出中,觀眾們仿佛坐著由張藝謀駕駛的過山車,在非常規的敘事連番轟炸之后,發出慣性式的笑容,但是笑容之余,又能覺出淡淡的悲涼——角色的臉譜這才被扯下,敘事的車輪繼續高速向前。
電影中有兩段非常具有諷刺色彩的喜劇片段:岳云鵬飾演的武義淳從得意洋洋地掏出免死金牌,到無奈地發出:“歷史上從來沒有說過免死金牌還不能免死啊”的喟嘆。
沈騰飾演的張大在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殺死自己的同黨老友后,為掩飾悲傷而略有戲謔地喟嘆:“真的干不下去了啊!”
這兩段十分具有現代色彩的橋段,再加上沈騰和岳云鵬兩個十分標志性的喜劇面孔,與云譎波詭的權力、殺戮和莊嚴的歷史大背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沖,在荒誕之余又透露出大廈將傾時小角色身世浮萍的悲涼。很顯然,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場鬧劇中,而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從“大”到“小”,看見張藝謀
不得不承認的是,自《英雄》試水古裝大獲全勝之余,早在《三槍》時期,張藝謀就已經嘗試過古裝、懸疑、喜劇等元素的雜糅,但是比起試水,《滿江紅》的高明之處,是張藝謀多年來的新創作、新實踐甚至年輕化的轉向。
《三槍拍案驚奇》劇照
許多名導在70歲后會達到新一輪的創作高峰,譬如貝托魯奇、伍迪·艾倫,張藝謀也是在近兩年進入了70+高能賽道。在《滿江紅》中,可以看到《懸崖之上》里終將到來的“烏特拉”(俄語黎明),更能看到《影》中的化身藝術。
《影》劇照
除此之外,靠宏大敘事與人海戰術在藝術界奠定江湖地位的張藝謀,在越來越收緊的環境中卻沒有繼續走向宏大,而是轉向輕巧。從《狙擊手》中細膩的人文關懷,到《滿江紅》中末流小兵、馬車夫、打更人、舞女等歷史大山中的“一粒沙”自發的前赴后繼壯烈的獻祭儀式與自我表達,盡顯浪漫色彩。
向商業投降,背負“罵名”,還是忠于自我,除了張藝謀之外,也是不少第五代導演躑躅的問題。所以在流痞卻忠勇的張大或是搖擺的孫鈞之間,張藝謀也表達了自己。與此同時,《滿江紅》更是完成了一次用嬉笑怒罵的口吻“領進門”后,再褪去外衣,露出國族情感與記憶的高維表達,盡顯反叛氣質。
讓秦檜成為《滿江紅》的傳頌者,這種用反叛的、喜劇的、調侃的、游戲式的角度解構嚴肅的歷史的年輕的、反叛的創作思維的終極目的,則是回答“為什么在吃不起飯的年代仍然需要藝術”問題的終極浪漫。
全軍復誦的高明之處,不僅在于震撼,更在于這一幕恰恰讓電影銀幕發揮出了其高維內涵的宣傳工具作用,使得國族的想象不僅出現在了藝術的表達中,更塑造成了銀幕外的集體記憶,構成了《滿江紅》中最重要的一抹“紅”,行云流水、酣暢淋漓。
不得不承認,電影在敘事、調度和表達上仍然存在值得繼續推敲的突破口,但是《滿江紅》依然實現了多種類型、多種調性的融合,甚至在荒誕的結尾中實現了一種全新的、罕見的電影氣質——既是主流的、歌頌的、英勇的,又是戲謔的、嘲諷的、隱喻的;既是一出喜劇,又是一出鬧劇;既是一出歷史小品,又是一部浪漫的“史詩”。